一人一龙相对语,他们之前从瀑布进来,可现在跟前只有一块完整的峭壁,并没有出口,商量一番后,他们决定分头找出口。
顾星野沿着峭壁寻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裂缝,只要有一丝裂缝,他们就可以想办法出去。
而烛龙穿梭在桃林间,他心想着,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桃树,不像是天然生长的,他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走不出去了,这些桃树像迷宫一样,抬眼望去都是粉色的花瓣,根本没有尽头。
烛龙想飞天探视,结果根本飞不起来,一旦超过桃树三丈的高度,便有一层形的力量束缚,法飞高。
感觉到了奇怪的力量压制,烛龙不敢再往前,他往回走想退出去,可最终又回到原地,他被困在了桃阵里。
老是走不出去,烛龙很烦躁,他一掌拍断一棵桃树,怒道:“你爷爷的,还想困我,老子烧了你”
片刻后,桃林冒起滚滚浓烟,火光愈盛,烛龙四处放火,走到哪儿放到哪儿,破阵的方式粗暴又直接。
桃林深处,一座精致楼阁中,一位女子正在梳妆打扮,女子眉如远山秋水剪瞳,冰肌玉骨唇红齿白,淡绿渐变的纱衣飘逸清新,墨发及腰,头上是华丽的银色发饰,圆形的白玉耳环轻轻摇晃,她是多年前萦沉大陆上出名的美人——昭容仙姬。
一个侍女惊慌地跑进阁楼,跪下焦急道:“主人,有人闯了进来,放火把桃林给烧了”
昭容仙姬神色冷冽,朱唇轻启,声音如珠落玉盘,道:“杀了”
桃林中,烛龙观察着大火,感受着气流走向,他看准时机,纵身一跃,一条大黑龙自桃林上空飞出去。
就在烛龙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来四段长长的白纱,白纱迅速缠绕龙身,把烛龙捆了个严严实实,同时一股灵力压下,桃林的大火快速熄灭。
四个衣袂翻飞的倩影踏纱而来,飘然若仙,烛龙仰头怒吼,龙气暴涨,将身上的白纱震得寸寸碎裂。
烛龙与四个蒙面女子打起来,双方皆身手不凡,在烧焦的桃林上空激烈开战。
远处,顾星野听到一声龙吟,他心道不好,赶紧转身向龙吟传来的地方飞速赶去。
四个蒙面女子擒不住烛龙,一个黄衫女子执剑而来,五人合力将烛龙击倒在地,烛龙身缚白纱落在地面,变成人形,龇牙咧嘴喉间发出粗犷的兽吼。
黄衫女子一剑劈下,一道淡黄的剑光眼看就要落在烛龙身上,这时一个黑影飞速赶来,手持一把大黑刀横挡在烛龙跟前,正是顾星野。
淡黄的剑光与斩魂刃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轰响,顾星野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但好歹挡住了黄衫女子的杀招。
烛龙怒吼一声,双臂用力往外挣,将缚身的白纱再次崩碎,埋怨道:“你来做什么,我能收拾这帮娘们儿”
顾星野擦擦嘴边的血迹,肃严斥道:“怎么分开一会儿就又闯祸了,她们是谁,为什么杀你?”
“我怎么知道,这帮娘们儿一上来就往死里搞我,今天我非得跟她们较个高低不可”
说罢烛龙想飞身再战,顾星野按住烛龙的肩膀,斥道:“别冲动”
顾星野看向对面的五个女子,抱拳问道:“几位姐姐,敢问我这兄弟犯了什么忌讳,竟要劳烦姐姐们如此下杀手?”
黄衫女子冷哼一声,气愤回道:“还有脸问,你自己看看,这桃林都被他烧成什么样子了,我家主人说了,格杀勿论”
顾星野心思飞转,心想,原来这处桃源是有主人的,可能寻找出口还得让这些女子帮忙,且烛龙烧了人家的桃林确实有些过分。
顾星野抱拳弯腰,赔礼道:“几位姐姐,我等意闯入此地,巧合进来也是缘分,桃林实属抱歉,还望各位姐姐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这兄弟计较”
顾星野如此有礼,诚恳地道歉,那黄衫女子柔和了几分,但语气依旧愤冷,道:“还算有个讲理的,这桃林是我家主人的心爱之物,那条龙必须得死”
顾星野暗自打量,从须弥空间里拿出一些小盒子抛了过去,说道:“是我等的不是,跟各位姐姐赔罪”
对面几名女子接住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些脂粉眉膏,顾星野从前老为玄月教里的姐姐妹妹们带东西,所以身上有一些女子之物。
那些女子看到脂粉眸中明显露出欣喜,顾星野好言好语地说着,试探着走上前,手中灵气轻涌,又出现一些小盒子,还有一些珠钗玉饰,他双手递过去,一脸真诚道:“如果喜欢的话都给你们”
烛龙站在原地不屑地看着,他就搞不懂顾星野为什么要讨好这些女子,按他的性子,全都杀了才好。
几个女子摘掉面纱,试着涂抹脂粉,顾星野笑得眼眸微弯,夸赞道:“姐姐涂上胭脂更好看了,这个颜色画眉很自然的,我家里的姐妹都用这个”
几位女子被顾星野哄得开心,可为首的黄衫女子冷哼一声,斥道:“瞧瞧你们的样子,缺这点脂粉吗?”
涂胭脂的女子小声道:“萱姐,这个胭脂真的很好用诶,你要不要也试试?”
那叫萱姐的黄衫女子瞪了一眼,其他女子立马不敢说话了。
顾星野笑意盈盈道:“萱姐姐,女孩子不可以生气哦,生气对皮肤不好,会长皱纹的”
听到“皱纹”两个字,黄衫女子立马紧张起来,小声问旁边的女子道:“我眼角有皱纹吗?明不明显?”
旁人还没回答,顾星野就拿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说道:“这是保养去皱的,我家里的医师特别制作的,效果特别好,姐姐可以试试”
在玄月教时,施惊鹤偶尔会给教里的女子做些保养品,顾星野有时好奇会随手拿两瓶,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黄衫女子收下,几个女子背过顾星野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道:“萱姐,这小子挺会来事,要不向主人求求情,放他们一条活路?”
女子们商量的时候,顾星野回头给烛龙使了个眼神,烛龙龇牙,表示不屑。
片刻后,黄衫女子对顾星野道:“小子,今天我就当做好事,你且等着,我去跟主人说说好话,你们别乱跑,没有主人的允许,你们是出不去的”
几个女子离开了,只剩下顾星野和烛龙在烧焦的桃林里等待,顾星野脸上没有了笑意,他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赶紧运功治疗,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
桃源外,高武抱着顾星野的衣服找到了贺兰月烬,贺兰月烬正在休息,顾星野受了伤,贺兰月烬的胸口也隐隐作痛。
高武把所有人带到顾星野和烛龙失踪的瀑布旁,贺兰月烬坐着歇息,其他人努力寻找,冷寄甚至跳下水把水底摸了个遍。
桃源里,顾星野打着坐,黄衫女子回来,说道:“主人有令,让那条龙在这里跪三天以表歉意”
一听此话,烛龙嗤之以鼻,怒道:“让我跪?做什么春秋大梦”
烛龙负气走到一旁,顾星野看了看烛龙,又看了看黄衫女子,黄衫女子奈道:“我已经为你们说了许多好话,只要在这里跪三天,再把桃林收拾干净,把远处的桃树移栽到这里填补上,就放你们离开”
顾星野再次看向烛龙,烛龙哼了一声,扭头背对顾星野。
顾星野低头想了想,郑重道:“谢谢姐姐,我帮他跪”
顾星野一撩衣摆跪下去,身姿挺拔,即使跪着也不卑不亢。
黄衫女子叹道:“你这小孩真是不,且先受着,打扫桃林的事我悄悄找人帮你做”
黄衫女子走了,顾星野笔直地跪在烧毁的林中,烛龙烦躁得来回踱步,他来到顾星野身边,斥道:“小子,你有没有骨气,让你跪你就跪?”
顾星野冷冷看了烛龙一眼,平静道:“这不是骨气的问题,你毁了人家的东西,确实是你的,我管不住你,就替你受罚”
“谁要你替我了,别自作多情,我能打得过她们”
“烛龙,你怎么还这么莽撞武断,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就是了,了诚心悔过便是,人不怕犯,怕的是没有承认误的勇气”
“你说我没勇气?”
“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一边蹲着去”
顾星野奈斥道,他心中盘算着,帮烛龙受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桃源主人才能放他们出去,于情于理,跪一跪都说得过去。
顾星野当真在桃林里一直跪着,第一天,烛龙很气愤,在一旁跷着腿躺着,时不时骂顾星野两句,觉得顾星野丢人,而顾星野低着头一言不发,唇色有些发白。
第二天,烛龙坐立不安,他过去扯扯顾星野的衣袖,说道:“你要不起来歇会儿,反正也没人看见”
顾星野摇摇头,拂开了烛龙的手,他面血色,额间冒冷汗,但眼神还算清明,跪一跪不打紧,但顾星野本就受了伤,长时间跪着简直就是折磨。
烛龙心里难受得紧,三天里,他的情绪从愤怒不屑,到焦躁不安,再到愧疚自责,他意识到,顾星野是真的惦记他,就算他惹祸了顾星野也没怪他,反倒是帮他承担误。
从空桑岛到如今,烛龙一直觉得顾星野不配当自己的主人,他只是觉得顾星野人还不,不怎么管束他,给他好吃好喝,也不要求他像别的灵宠一样对主人跪拜,顾星野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和尊重。
烛龙活了几百年,没有人像顾星野这样对他好过,他心里也偶有触动,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看起来桀骜难驯,他习惯了什么事都优先考虑自己,毕竟在从前的生活中,只有自私,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但这些日子,跟在顾星野身边,时常打打闹闹,烛龙有时候会觉得顾星野不是主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兄弟,有种家人的温馨感,处在冷漠中久了,遇到温暖有时会手足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见顾星野为了自己受罚,跪得脸色发白,烛龙心里忐忑又煎熬,但要他开口关心别人,着实有些难。
到了第三天,顾星野跪得摇摇晃晃,眼神有些涣散,他受了内伤没得到治疗,跪到第三天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见顾星野栽倒,缓了片刻又跪立起来,强行坚持着,烛龙心头的愧疚再也忍不住,他走过去,想将顾星野扶起来,但顾星野拒绝了。
烛龙一甩披风重重跪下,肃严道:“我自己的我自己跪,你起来”
顾星野没想到烛龙会主动认,他稍稍侧头,苍白的唇微扬起,疲惫道:“不起”
“顾星野!你是不是没有脑子,哪有灵宠犯让主人替跪的,你赶紧起来,我自己跪”
烛龙肃严说道,这次“主人”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从前他都只是嘴上说说,而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顾星野摇摇头,奈道:“麻了,动不了”
烛龙起身,直接将顾星野拖到旁边树下,他抬手按在顾星野头顶,一股龙气灌下,让顾星野恢复了些力气,他给顾星野揉了揉膝盖,沉声道:“好好歇着,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做”
说罢烛龙走回去,再次跪下,他不愿顾星野为他受苦。
顾星野很是疲惫,但眸中漫上欣慰的笑意,他缓了一会儿,赶紧打起坐来。
三日期限到了,桃源深处的阁楼中,黄衫女子跪在地上,恭敬禀报道:“主人,桃林已经恢复,那小子着实有礼,都是心之失,您要不就饶了他们吧?”
昭容仙姬水眸轻瞥,道:“去看看”
昭容仙姬要去亲自看看桃林是否恢复如初,如果恢复了,闯入者又诚心悔过,放过一马也可厚非。
打坐恢复一下午,顾星野恢复了许多,林中,他站起身,撑着树,捂着胸口咳嗽两声,烛龙还跪着。
昭容仙姬衣袂翩然,自楼阁飞舞而来,款款落地,桃林已经恢复,没有一点烧焦的痕迹,空气弥漫着芬芳,粉色的花瓣随风飞扬,如仙境一般。
昭容仙姬莲步缓移,身上环佩轻响,她来到烛龙跟前,朱唇微起,问道:“就是你毁了我的桃林?”
烛龙点点头,竟比老实,回道:“是我,抱歉”
烛龙很难得如此老实,他只是不想再给顾星野惹麻烦。
这时顾星野转过身来,抱拳歉意道:“仙子莫怪,是我管教方,还望见谅”
一看到顾星野的脸,昭容仙姬神色大变,眸中情绪复杂涌动,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震惊道:“顾天城,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