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宿醉还是加班，昨晚上干嘛去了？”
“捉鬼去了。”
胖子扔掉毛巾，登时来了精神。他切掉麻将直播，投出昨晚录下的内容：“你绝对想不到，我跟阿米莉娅昨晚上去那个假墓地了。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那里的每块墓碑下面都有这种符号。”
“你们……墓碑下面？这符号是那种失传的文字？”
“我用地质仪传感器探出来的，应该是用金属漆写在墓碑底部。1500个墓碑，每块下面都有几条杠杠。密密麻麻一屏字，阿米莉娅也不认识。昨晚上我发给黑鹰了。管他是不是文字，就当是密文解码，也肯定能解出来。”
“没，就是当密码解锁，肯定能解出来。”一个人推开门说道。
“阿米莉娅？”
胖子吃惊的看见阿米莉娅站在门口，小徐躲在后面，缩头缩脑不吭声。
“各位早上好。莫总，您可真早。季总，你们也太敬业了，每天都睡这么少的？”
胖子狠狠瞪了小徐一眼，砰的一声关上门。他抓起一件衣服，边套边问：“你也不用睡觉吗？不是约了下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睡不着，我想到这个东西可能有用，给你送过来。”
阿米莉娅手上捏了个黑色塑料片。
“居然有人睡不着，我睡得可香了。这是……”胖子接过来一看，“古董芯片？”
“紫光存储器，”阿米莉娅笑道，“朴素吧？昨天晚上录的符号，我一个朋友研究过。我回去找了半天，居然找到了。他当时研究的东西都在这个存储器里。”
“现在还有人用这玩意儿？”
“没有联网的电脑和存储器，可能是有些东西不想共享吧。”
“这种老古董以前要什么读卡器，现在读出来可能比较麻烦，小胖？”胖子把芯片贴在墙上喊道，“紫光芯片，里面的数据能读出来吗？”
一个肥头大耳的全息小孩从墙角跳了出来，两眼一翻回答道：“搜索到紫光微芯，源标签，电流增强中……数据提取中……法提取数据，原因为……信号。”
“说人话。”
“空白芯片，数据。”
“真酷，这小胖子就是电视上天天卖的虚拟管家？”
“当然不是，你没发现这是全息的？他从房屋建筑本体的任何位置蹦出来，但信号强度有限，不能离开超过1米。”
“给我那也安一个，可以选动物吗？”
“选丧尸都行，只要你不觉得瘆得慌。你现在住的功能楼不行，传感捕捉和成像点阵仪都预设在建筑材料里，只有地平线的房子才能实现。莫然的大城堡也装不了，除非里面全部拆空重建。”
“啧啧，你们也真是名不虚传。那等我以后想搬家的时候再说吧。这个芯片，”阿米莉娅指着芯片说道，“我想起来了，外面有个保护套。我那个朋友很注重隐私，他说电子设备是源共享，套上这个就不会联网。我们把数据读出来能不能也别上传？”
“你放心，不会上传共享的。居住区域的数据受隐私法案保护，不允许上传共享。”
胖子这才发现芯片外确实裹着一层极薄的柔性金属膜[1]。胖子认得这种膜，是用来屏蔽电磁信号的法拉第织物。这么小的古董芯片居然有专用的套子，一定是特别定制。阿米莉娅这位朋友应该挺不简单。胖子小心地撕下保护膜，把芯片重新贴在墙上。
“信号检索中……”小胖白眼一翻，大喊道，“密钥保护，访问拒绝！”
“有密码？密码我就不知道了，怎么办？”
“我来！老板早，喜欢小胖的新形象吗？”
一个人“呼”的闪进门，嘭的往床上一蹦，手腕一抬两腿一翘骂道，“笨的跟猪似的，你现在再看看，还需要密码吗？”
“爸爸！爸爸！”小胖猛地蹿上天花板，在墙角间窜来窜去地喊道，“爸爸，哥哥也来啦，欢迎回家，么么哒！”
“你让小胖喊你什么？”胖子听了哭笑不得，指着这人怒骂，“你自己看看，这样没穿衣服蹦来蹦去合适吗？你没看到有女士在场？你用我的形象也就算了，你让他一说话就翻白眼，跟闹鬼似的，太恶心了。你能不能正常点，你怎么不让他喊你爷爷呢？。”
“咱俩是兄弟，他如果喊爷爷，老板的辈分就很尴尬，不合适。”这人打了个响指，小胖“嗖”的缩进墙里，“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老板，衣服有特定款式要求吗？”
“黑鹰，你刚才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莫然打算了他的话说道。
“老板的老板，莫总早，好久不见。”黑鹰尊尊敬敬的问候一声，答道，“密码已经解开了，莫总。”
黑鹰！阿米莉娅暗自吃惊，胖子口中的黑鹰竟然如此年轻。这个男孩白净瘦弱，褐色卷发，带着副黑框眼镜。他躺在床上抖着腿，看起来轻松愉快。他的肩膀上……坐着个手掌大小的……猴！这玩意看起来精巧异常，脑袋贼溜溜地扭来扭去。就在这时，机器猴目光与阿米莉娅四目相对，阿米莉娅刚想向它笑笑，没想到这家伙两眼一瞪，嗞着牙“唧唧唧唧”尖叫起来。
想不到这么小个东西居然能发出这么刺耳的声音，阿米莉娅吓得双腿一软，身旁的胖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向猴子大声喝道：“闭嘴！”
没想到猴子立刻收声，接着做了个极难看的表情，嘴角一咧挤出“嘻嘻”两声。
这番表情变化极快，阿米莉娅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在笑吗？我的天啊，笑得可真难看，这猴子可真逗，哈哈哈哈！”
“嘘！千万别，”胖子也被这个表情逗乐了，“你要是喊他猴子，他马上又要鬼叫了。这是小黑，是黑鹰的拟态人，所以他是人，不是猴子。”
“哦！机器版黑鹰，衣服都是一样的，还有眼镜，这玩意凸造型的吧，机器人也能近视？”
“黑鹰也不近视，就是个框子。这是程序员三件套，是什么传承，是吧？”
黑鹰笑笑没有回答，他拍拍小黑，小黑镜框里“呼”的投出一幅极大的影像。
“芯片里面有三个文件夹。就是刚才我那个蠢儿子说解不出来的芯片。先看一个，呃，这看起来像个是个样本库，这些字符文件……这些形象很特殊，我感觉很像老式的点式密码；嘿，有人做了个解码表。呦，有两把刷子！看，这就是标准的手工解码，漂亮！小黑，试一下。你们看，我猜对了。这里解了几个字，我们改过来。完美。芯片里就这些东西。老板，这是你昨晚发我的字符阵，我已经译出来了。问题是因为源本太少，译出来的明文不太通顺，你要看看吗？”
“不通顺我看干吗？就知道显摆投影尺幅，活不好好干。龙凤生凤，你的蠢儿子基因不好，蠢的合情合理。”胖子拉开门向门外大吼道，“不要再偷听了，给我们弄点吃的上来！”
“好嘞！”小徐的声音从楼梯口飘了上来。
“这是隔空投影，尺幅决定一切。哎呀，真是个精致的小宝贝。回头我得把仓库好好收拾收拾。现在隐私保护实在太难了。”黑鹰抠下吸在墙上的芯片，随手塞进口袋。他眼尖的看到柜子上的薄膜，顿时兴奋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拈起观察一下，抬头问道：“这是哪来的？这个芯片是谁的？”
“你好，这里。那个芯片是我带来的，”阿米莉娅向黑鹰打了个招呼说道，“属于我的一个朋友。你就是胖子说的那个玩电脑很溜的我想请教一下，私人住宅里的数据不会上传共享，这是真的吧？”
“数据一旦产生，就会存在。比如这个薄膜，是级别最高的法拉第织物，又叫作柔性金属涂层。我猜这个薄膜是裹在那个芯片上的对吧，因为它的作用就是屏蔽电磁信号。然后回答数据是否会上传这个问题。你撕掉薄膜的瞬间，数据信号就会被捕获上传到服务器了。从这个角度回答，数据会上传。但是，上传到服务器并不代表外部可以读取，从这个角度来讲，老板刚才说数据不会上传并共享，也没有。”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莫然笑着问道，“胖子说这句话时，你不在房间里。”
“接着我上面的话说，外部不能读取，不代表内部不能读取。全景监控是我做的，小黑直连主控机，所有东西都在他那个小小的脑袋里，我不仅”黑鹰说着突然大叫起来，“哇！老板，你昨晚上……”
黑鹰边说边向小黑眨眼，镜框立刻投出一张卫星图，地图迅速拉近，正是胖子夜探的墓地。
小黑接着投出一屏，拉近影像，是胖子和阿米莉娅在草坪上边喝边聊。
“昨天是什么日子？墓园派对？”黑鹰闪切影像，找了一圈再没见到第三个人，不禁由衷赞道，“二人世界？老板，约会的地点很别致！”
画面回到墓地，影像被快进，两人很快走出镜头的区域。
“监控盲区！这就是不用我们公司产品的后果。小黑，找一下！噫，我看出来了，”黑鹰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胖子和阿米莉娅又出现在镜头里，“小黑，测试一下唇语识别。老板，我刚把模型升级到45度侧脸。人的嘴大小不一，竟然有45度侧脸露不出嘴的人，这就很头疼。我觉得建模不能没法解决侧脸识别唇语的问题，还得想别的法子。译出来了，不，不，你们这个观点我不赞同。你别看你现在能用动物做实验，这世上没有平权一说，你们口中的猩猩、猪、羊，在综合智商可以看齐人类。人类原本靠探索和创新走在物种进化的前端，现在你看，人类的探索和创新精神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而且一代不如一代，与此同时，其他物种却仍然拥有尽的好奇心和创新性，那总有一天……”
黑鹰说着戛然而止，一脸忧郁的看着前方。
“我们什么时候聊平权、进化的话题了？”阿米莉娅问胖子。
“他经常说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理他。”
“图像监控能做到唇语识别？难怪你昨天带了个头套，以后出门要带口罩了。但是黑鹰，你刚才说的我大概懂了。但我不这么认为。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直接用人做实验当然更精准、效率最高。可我们是人，没法撇开伦理道德。所以我们退而求其次，用可怜的猩猩做实验，这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猩猩不是为实验而生，猩猩并不愿意。”
“猩猩不愿意，我们也不愿意。这跟鱼吃虾，你吃鱼是一个道理，这就是‘依存’，是物种的自然关系，不是自然法则。你称之为法则，本身就带有社会属性和主观判定，这违背了科学研究的原则。”
“呃……似乎颇有道理。”黑鹰挠挠头勉强说道。
小黑“吱吱”点了点头。
“你是真把自己当猴子了？”黑鹰笑笑说道，“子虚和乌有描述的虚拟场景，缸中之脑能否分辨真伪？您从生物学角度举例，可您和芯片的主人，都是遗传学家。森失海屿，是你的首席研究员，不久前被炸死在实验室里。老板说爆炸不是意外，您并不这么认为，我说的对吗，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