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也死了。

赵小少爷下学堂时，看到来接他的不是阿也，而是一个名叫阿梅的仆人。赵小少爷问阿也怎么不来接他，阿梅满脸悲戚，哽咽着说不出话。赵小少爷恍恍惚惚地想：“还是阿也好，多伶俐，至少不会连个话都说不明白。”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赵浮生回到家中，远远地就看到亲爹给了阿也的娘亲一些银票。那个年迈的老妇人膝盖一弯就要跪下，被赵老爷一把扶住。接着赵浮生就看到，那张朝夕相处的白净的娃娃脸盖上了草席，在赵老爷的安排下被两个壮年用板车拉走回乡。阿也的娘亲跟着板车边走边嚎啕痛哭，几次险些支撑不住摔倒，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猝然离世的消息。

赵浮生愣愣地站在原地，觉得眼前的一幕像一出锣鼓喧天的荒诞戏，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阿也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草席盖起来？阿也的娘亲怎么大老远地跑来了？

赵老爷抬头，就看见自家的儿子傻愣愣地站在那儿，茫然措地看着载着阿也的板车离去的方向，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

赵老爷叹了一声，对赵小少爷招招手，唤道：“浮生，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今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赵浮生转头看向爹爹，答非所问，失魂落魄地说道：“这是怎么了？阿也他怎么了？”

赵老爷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赵浮生也抬脚跟着进去。

“阿也他在街上冲撞了一位‘贵客’，被那‘贵客’失手打死。官府说是意外，说‘贵客’是外面来的使者，身份重要。说是我们赵家卖一个面子，别太追究。”赵老爷声音有些疲惫，三言两语就概括了阿也的结局。

“冲撞？什么样的‘贵客’能当街把人打死还能全身而退？？？就因为他是个蛮夷？？？？”赵浮生终日透着散漫的桃花眼中罕见得多了几分愤怒，似乎和往日柴儒的愤怒隐隐重叠。

“没办法，浮生，我们不够强大。”赵老爷平静地说，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额头。

“我们赵家如何这般懦弱！是他们违反律法在先，为何我们要一退再退！！！爹，经商久了连脊梁都软了吗？！”桃花眼中的愤怒愈来愈盛，难以自控的怒气更让他感到悲痛。

“浮生！这不是一个洋人对一个赵家，而是一个强国对一个弱国！他们不和你讲弱国的律法，也不和你讲礼义廉耻！他们只想摆出他们的那一套游戏规则！你又能怎么办！告诉爹你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