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
第二天早上,本来要和金哥、子江们一起返回东海,俞满仓和乐老实死活不干。没办法,又留了一天。
下午已经交代蓉儿所有事情。还有一个月放暑假,儿子小睿不想跟我去东海,蓉儿说:“交给我吧,等下学期再转学噻。”
没想到,这小子留恋小岛的生活和小朋友,竟然又待了两年,直到上初中才极不情愿地回到东海。
去清清老婆的墓地祭奠、整理一番,强忍着泪水离开了。
晚上在乐老实家,我告诉俞满仓:“沿海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网箱养海鲜了,包括黑头鱼,紫菜,甚至还有最好吃的海胆,如果你承包近海养殖,说不定也是一条路哦,还能旱涝保收。”
“啊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谢谢你,土鱼老弟!”俞满仓满面红光。
“不过,得提防来自空中和大海的强盗,比如海鸥,鱼鹰,还有章鱼和螃蟹。”在滨城,我听养殖户讲过一些匪夷所思的小偷,还有强盗的故事。
“嗯哪,我得再敬你三杯!镇长啊,我第一个报名承包海鲜渔场,行吗?”俞满仓说。
“那当然!刘土鱼,你可真是我们的农友、渔友啊。以后常回来看看吧,我们大家会想你的!”镇长泣不成声。
稻谷看护和收割的事,酒桌上拜托了乐老实,他满口答应。
心里一轻松,喝得酩酊大醉。
夜晚,在镇上的家里,突然做了个很温馨的梦:清清老婆,花丛中姗姗而来……
清晨,西施豆花店。吃完蓉儿特意为我准备的,我童年母亲味道的包子、油条和稀饭后,该启程了。
走出门来,我留恋地回头看了看我和蓉儿的家,三室两厅的青砖白瓦。小睿和静儿上学去了。
再转头,迎面看见镇长、俞满仓还有乐老实三人。渔岛的朝阳,在他们脸上温柔而灿烂地照耀,三个天地间最接地气,大写的人!
握着镇长的手,我依依不舍:“走了,保重!”
“等会儿再告别吧!我们仨,代表,送你到渡口。”镇长声音有些沙哑,笑得不太自然。
俞满仓却满不在乎:“啊,下次回来早点说,我开船对岸接你去!”
乐老实什么也没说,粗糙的大手用力揉着眼睛。
时间还早,往常这个时候,很多人家还在悠闲地酣睡。
但今天,红星镇靠清清河左边的一排,大家都打开了门,人数不等地站在门口,静静的。河对岸的吊脚楼和马头墙边,也有几个人在挥手。
镇上的广播响了,镇花乐小芹播音,声音哽咽:“刘土鱼,嗯,大军哥同志今天就要走了!感谢的话我们不想再说。大军哥啊,珍重吧!常回家看看。
我,我们大伙儿都会想你的,真的。下面请欣赏蒋D为演唱的歌曲《驼铃,一路顺风!哥啊,我不能去送你了,想你哟。”
短暂的饮泣过后,慷慨激昂、悲壮深情的歌声,慢慢响了起来。
歌声中,重复播放几遍的歌声中,奔驰商务车在前面缓缓地开着,蓉儿挽着我的手,一家一家门口走过。
一路挥挥手,间或高高地扬起手,向两岸的人告别。一路眼含热泪,心里轻轻吟诵《再别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镇长仨人隔着距离跟着我……
轮渡码头不远。
一一握手告别后,蓉儿温柔地凝视着我,深情叮咛:“孤单不是有没有朋友,而是有没有人住在心里。军,放心吧,家里有我哈,飘累了就回来吧。门永远为你开着,盼你归来哟。”
我已经没有话说了,说不出来。流着热泪,我把蓉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轻轻地亲了长下。
转过身,对着明月山庄的方向默默告别:“清清老婆,我会回来的!”
船起锚了,汽笛长鸣后,广播里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大军哥,早点回来!”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一个红衣美女在码头上拼命招手,像红彤彤的映山红,旁边是高大的乔木。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东海,我又回来了!9个多月吧。生活历程告诉我:9这个数字很神秘,它是数字最大的,但到了它,就会转化为最小的1——所谓九九归一。
我的小生活,我的爱情,我的家,都伴随着9的轮回。
明先生派的驾驶员,直接把我送到复兴路的一套花园洋房门前。
帮我把行李提上楼后,他递给我一大串钥匙,说明先生吩咐过,这个房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产权证过几天办到我的名下。他算是我专职的司机。
“对了刘总,下午2点我来接你,公司高层会议。”驾驶员小武子微笑着开车离去。
“哎呀,离爷爷奶奶好近啊!”我感叹一声,洗了个脸,挨个看看两层楼的房间,以及带尖顶的阁楼。
房间墙壁是乳白色的,圆球形的白色大吊灯,火炬形状的白色小壁灯;墙壁中间部分,挂着几幅玻璃框的画,有山水画,也有油画,显得格调清新、高雅。家具全是新的。
从外面看,这里一派平常人家的模样,但细节却处处动人:古色古香的大书橱,小巧精致的工艺品,堆叠了一尺多高的文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