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该把东西带给印游吃，”虽然他以前不觉得江灏太在乎这个买菜钱，所以是，“确实是，你说的这样…”
李蔺心里想着，这个食品安全可能也是江灏担心麻烦？出事儿？其实还是不高兴，所以挑骨头的可能性大。
“如果他吃出问题，确实，确实麻烦。”
他说完了，交上考卷，有些忐忑不安看着考官的神情。
江灏眉宇间的沟壑稍稍深了点。
——没答到点子上。
李蔺选择再改改，他脑子里反复着刚才的题干，提取到了关键词。
“…哥你要是想给别人做东西吃的话…”
下一句。
——花自己的钱，比较好吧？
“我以后也会买些菜放在冰箱…这样以后带饭的话………”
好家伙，李蔺话头戛然而止，他看着江灏那张漂亮脸蛋肉眼可见阴沉下去。
完了，答案抄了。
“以后？李蔺，你以后还要给那个叫印游的带饭？”江灏的牙也是白森森的，“你们关系很好？”
“好到你得天天伺候他吃午饭？好到你……”
——知道我生气了还能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李蔺的话没一句在点子上，认得都是什么不轻不重的，打量他是傻子。
今早人没了，行，电话不接，可以，跟别的男的呆在一起还拉拉扯扯？
什么意思？
上赶着给人做饭，感情天天费心费力熬的煲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在他面前做个样子。
根本就不是给他吃的。
他就奇了怪了，李蔺知道他不吃，还天天做双人份的做什么？
感情就是走个过场，亏他还以为那些东西是给他准备的，就算不吃，李蔺废这心思准备，实际上是让人舒心的。
尤其他前一天还看着埋怨，实则心疼李蔺大半夜了还要熬汤，让李蔺别折腾了。
李蔺嗯嗯啊啊的应了，隔天照常我行我素，双人份的准备起来，饭点了准时端上来。
原来是第二天有其他人等着吃啊。
那他那些自作多情的话，说出嘴了，又跟风吹回来，岂不是和巴掌甩自己脸上似的。
火辣辣的疼。
“关系…？还可以，印游是我第一年来的室友啊。”
“…！”这下是给江灏心里那根刺彻底点燃了，扎得他眼眶子都发红了。
他一直不想说，不想挑明的，也是他到这么晚才回来的缘故。
是，李蔺是跟他亲近，但是多半是因为他是病人的缘故。
这人是怎么跟他住一起的？李蔺不知道，但是江灏心里清楚明白的很。
印游去探望李蔺的时候他就弄明白了，俩人之前一直住一起，这回也是打算填对方名字的，所以报名那天干脆他就让李蔺多睡了一会儿。
口服药里加了点东西。
李蔺能只因为他是病人和自己这样…
越界。
说难听点他跟印游住一起那么久，要是那个叫印游的有心。
怕是玩都被玩烂了，俩人保不齐是什么关系，光凭他看到的那股亲热劲儿…
恶心，好恶心。
他闭上眼就是别人和李蔺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肢体，休息室里闻到的香气变得又油又腻，胃部翻涌，他出去直接拐到厕所忍不住吐了。
他用指尖扣着自己舌根，乳白色的液体混着血丝，颌关节咔咔响，神经质的，控制不住自己。
昨天这李蔺热给他的东西，他只配吃的这种饲料一样的流质体，一点都不想在胃里留。
“呕……呃……”
最后吐可吐了，都是清水，这才停下来。
一整个下午，晚上，他像个表体布满尖刺的负面情绪集合体。
脑子里充斥着最恶毒，肮脏的话语。
他想抓着李蔺的领子把他抵到墙角问，你是不是跟印游上过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贱货，母狗，婊子。
他要上李蔺，用领带绑起呼吸时滚动喉结的脖颈，侵犯到对方身体最深处，或许曾经被其他人抵达过的地方，他会用自己的气味盖过那些该死的……
水液滴落到他手上，一下唤回他的神智。
江灏鬼使神差在镜子前抬抬手，滚落的水珠像是曾经某人的眼泪，而解开缚眼的领带后，是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是那双从来没对他流露出不耐，厌烦神色的眼睛，李蔺看着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过攻击性，不论是他们认识前还是认识后。
那么话又说回来，他能像刚刚所想那样对待李蔺吗？
很显然不能。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关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是情侣，是恋人。
再亲密，也不应当用粗暴的行为，下流的话语去侮辱人。
但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只好用工作分散注意力，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本来吃了双倍的药量，谁知道看到整齐摆好的饭盒，那药剂形成的屏障成了摆设，直接突破了他的理智。
李蔺会不知道他在生气吗？不可能。
顶着他的不高兴还要给其他人准备第二天午饭的理由内层逻辑只有一个。
李蔺看重另一个人。
更胜于他。
“你就一天都不能等，一天都不能停，一点我的感受都不用顾忌，是吗？”
心里像是烈火烹油似的难受，江灏感觉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一把抓过李蔺的领口问。
“不是，等什么啊，江灏，你冷静点。”李蔺扶着江灏的肩膀，江灏皮肤颜色浅，充血激动时候眼下眼眶是一片血红血红，看着他都害怕了。
“给那个印游做饭！你甚至还倒贴…！”江灏近乎是低吼说出这话，“你明明知道我生气！”
“？啊？”要是每个人自带表达情绪的背景板的话，李蔺背后的此刻一定密布大大小小的问号，他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被磕进垃圾桶的菜，短暂的卡壳了一下。
“…但是我明天没要给他送吃的啊。”
“？”闻言江灏攥着他脖领子的手也一松。
“你要是说刚刚丢进垃圾桶的，”李蔺一只手覆盖上江灏的手背，“那是我明天的午饭啊。”
李蔺解释。
“我做饭你不吃，但是我想着老吃营养液不是事，万一你哪天馋了想吃一口呢？我都做俩人的，冰箱里菜也是，不然浪费了，你不吃我都是第二天当午饭的，也省得再准备一道。”
他脖子的手松开了，李蔺乘机理了理自己给攥得硌脖子的领子。
江灏好悬没给他卡背过气去。
“有时候那些红烧肉，咖喱之类的大锅菜，做多了我就偶尔给印游带一份，你如果介意这个，怕他吃了出问题有人借题发挥，我以后不给他带就是了。”
反正印游天天吃食堂，现在也吃习惯了，不缺他这口。
李蔺观察江灏，看着江灏透亮皮肤上那些充血逐渐下去了一些，不再那么可怖，稍松一口气。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
“那为什么我找到你的时候他压着你，你们在做什么？”
“我可能有点低血糖，当时刚吃完饭还没缓过来，站起来头晕，他把我摁着劝我别去上课了。”
李蔺对答如流，神情坦然。
这种实话实说不需要猜来猜去的环节他最喜欢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李蔺看着江灏，那种怒焰的血红褪去后，那些还还有些充血的部位是淡红的，好像对方情动时那种色泽，因为江灏此刻眉头稍皱的表情而显得他好像有些委屈似的。
“你们没有，其他关系么？”
坐在他对面的人肉眼可见蔫下去，看不见的大耳朵瘪在脑后，唯独那双浅色的眼睛还目光灼灼不安的盯着他看。
…怎么办，好像那些隐约的猜测不是自恋。
李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江灏的额头，细软的浅栗色发丝穿插在他指缝间，他轻声说。
“没有啊，印游是我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们没有其他的关系，不管是肉体上，精神上…”
“…还是你想的。”
江灏和印游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他也会这样去揉印游脑袋，但是他不会这样……
李蔺的手下滑，手掌心贴在江灏的脸颊上。
朋友间不会有这样暧昧的举动。
“我又不喜欢印游。”
喜欢和印游俩字一下触碰了江灏的神经，他下意识阴阳怪气的重复。
“哈！你又不喜欢印游……”
然后他跟发条进行到底的玩具似的一下绷直了。
李蔺感觉到手心温度好像升高了。
一点点。
“那你喜欢谁？”
贴在他手心的脸，嵌进下唇的稍尖犬牙，稍稍蹙起的眉头…
和曾经在树下的木精灵重叠在一起。
鲜活的，触手可及的。
“…我喜欢的是你啊，江灏。”
是你啊，萨木。
李蔺捏捏面前温度和颜色呈正比在攀升的脸颊，弯起眼来。
“所以不要生气，也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