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开了，蒸汽机关了，卡机…充上电，”穿着围裙制服的青年一件件把打卡点划好勾，按一下电子屏，“签名签名。”
下班咯。
在裴沛珠一顿打诨插科后，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微缓和，加上繁忙的工作，顿时那点郁闷被抛到脑后。
李蔺一手拿起背包，一手提着制服从后门走，他一边哼哼着店里刚才播放的音乐，一边单手把门挂上密码锁。
下班下班，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回去还可以泡个澡，明天没有早课，一切都是那么快乐。
这一条小巷是一整条商业街的后巷，尤其这是一周末尾，还没有机器人来清理打扫，堆积散落着各色商品的纸皮和一些垃圾分类的铁架。
到了拐角处，就是外面的马路，这个点按理说应该很少有行人，除了自动的机器之外…
“……？”然而现在靠近巷子这侧的马路上整整齐齐停着几辆黑色的轿跑，线条流畅，车漆光亮的能倒影出他那张写满迷茫的脸。
——
几台车的车灯突然亮起，刺得他眼睛生疼，下意识倒退一步。
只瞧见个车窗升起，一个人迈步而出，他身材高大结实，领口制服开了两扣，长相硬挺然而面色阴沉，隐有来者不善之势。
……这人，好眼熟。
李蔺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叫李蔺…是吧？”那人抬手点点他问到，身后陆续围上几人。
“…你是？”李蔺试探性问道。
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难不成是今天咖啡做了，还是怎么的…
眼看对方居然还不认得自己，明明在学生会各个场合出没…秦庭威沉下脸。
这分明就是挑衅！
他更生气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活动了下手腕，朝着如临大敌的人走去，呈包围状把人重新逼进小巷，“我今天来是告诉你…”
“？？”李蔺感受到对方成倍上升的怒气值，但是…
完全不知道从何而来！
这人神经病吧！
但是对方下一句让他若有所感的汗毛竖起。
“…别去骚扰别人，别跟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
他听见了对方骨节的声音，咔咔作响。
……坏了。
这可怎么办。
薄亮的眼镜片倒映出屏幕上的字，白皙修长的手敲击着触屏键盘，密密麻麻的文献资料一页页下翻。
“………”坐在工学椅上的人陡然皱起眉头。
那些字眼开始扭曲，甚至像是漩涡一样，形成让人觉得恶心，让人觉得头晕目眩的光污染。
“……！”几乎是瞬间，他感到胃里好像有酸水上涌，立刻推开前面的东西，站起身急急走向卫生间。
“呕！”江灏感到嗓子眼里好像有手在抓挠，有温热潮湿的液体往外涌——
噼里啪啦的东西被他的手扫落，凭借着记忆抓到了熟悉的药瓶，闭着眼吞下几颗后，翻涌的胃部逐渐平息，好像在台风天的大船上那种头晕感也褪去。
——这是神经性头疼加……
等他再度坐回屏幕前，特效药物强行安抚了由于高强度工作而失序的神经。
屏幕上的字恢复原样。
……幻觉。
又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导致他的身体机能处于非常混乱的状态，完全是靠着重金定制的药物调理。
但是他睡不着。
或者说不想睡，他的睡眠只有在身体机能耗尽之后才能是一片安然的空白，不然的话就会有…
很多不好的回忆，变成梦，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纠缠着他。
与其一次次地浅眠被惊起带来的折磨感，不如干脆不睡。
江灏捏着自己鼻梁，半边脸隐在光线后，形成晦暗不明的阴影。
……大概再两天就能睡着了。
“呼…”他朝后靠了靠，仰头看着天花板。
丁零零———
请求通讯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他看见名字，稍稍蹙眉——
“怎么了？”
立体影像上半身浮现在他面前的人留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她生得一双下垂的狗狗眼，脸庞还略有一丝圆润的娃娃气息。
“裴雅。”
然而只有知道她是谁的人才知道这看似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是多另类的工作狂，着实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
看她深夜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就可以窥见一二。
江灏低头看了眼自己。
当然了他也没好哪儿去。
“秦家那个笨蛋又要做什么啊？小珠跟我说她下班看见路边停着几辆车。”裴雅困惑的问。
一母同出的胞妹有气力的跟她说店门口好像有黑社会，本来没放在心上，毕竟那儿离学生会主楼那么近——
结果她刚结束工作看了眼监控，好家伙，真跟黑社会没区别，再一看车牌号……
“…半夜三更睡不着压马路吧，闲的。”江灏闻言也是眼角抽搐，却突然想去什么似的，“你妹妹…哪个店来着？”
“就楼下那个最近的铂座啊。”
这话一出，再结合今天秦庭威说的话，江灏心里警铃大作，他站起身——
“我去看看。”
嘟嘟———
裴雅看着断掉的通讯，歪了歪头。
嗯，嗯…
只有一个人去可不够热闹，如果能让秦庭威安分点……
她转而拨通了另一个频道。
“定启？庭威现在在哪里呀？”她翻着自己手里画满涂鸦的本子，一脸认真的说，“这周巡场布置没有给我哟。”
“呃！”背部撞到铁架上，疼得克制不住蜷起身，然而下一秒猝不及防就一拳凌空而来！
李蔺狼狈的一扭身，结果被狠踹了脚膝盖——
“唔！”当即跪倒在地上。
便是好脾气如他也是忍不住心里骂娘了——
这他妈玩阴的真卑鄙啊！
他不是不能还手，但是——
对方的身份一看就非富即贵，不提那几辆车……
能在学区这样嚣张行事，没点背景你真不敢这样，哪怕A校向来都是说入学便是人人平等，不管你是政界人士后代还是商富财阀一流…
话是这样说！说的是好听！
真信了人不分三六九，求学人人平等，那就是蠢。
李蔺丝毫不怀疑自己要一拳给人干脸上了，第二天可能就直接被指控寻衅斗殴。
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尽头是退学。
有的是办法治你。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没？”那为首的人问。
……真没想起来，他脑浆都给打的在脑子里搅匀了，如果他知道这二逼叫啥能免除挨打他二话不说见了面就报名字，字正腔圆那种。
“行，骨头还挺硬。”秦庭威冷笑一声。
…不是骨头硬，就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没关系，但是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惹了你不该惹的人。”李蔺感觉到有阴影覆盖过来，他本能的手覆盖在腹部——
“呜…！”下一刻就是指骨发出的咔咔声，伴随着一声闷响…
李蔺痛的泪花都飙出来了，连带着身体撞到地上都没这么疼。
他感觉到了陆陆续续围上来的，彻底将他要淹没的黑暗。
真的是倒了血霉。
他只能尽量蜷起身子，避免再度被攻击到最脆弱的腹部。
合上眼。
———然而预期的拳脚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随之而来是一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