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予知道她看得出来,没想问得如此直接。
姚卉:[你牛逼,温知予,能泡到他我是真的佩服。]
聊天玩了半天手机,顾谈隽看过来,问:“在跟谁聊?”
她收起,说:“姚卉,刚送完东西过来。”
“嗯,就那个特别泼辣的女生是么。”
“你记得啊?”
“是啊,上次大会她站你旁边,还说要给你介绍几个帅哥,不是么。”
温知予有点羞赧,没想到这种细节他还记得:“当时就嘴上开开玩笑,跟你们男人一样。”
“不。”他淡笑:“我可不开这种玩笑。”
人还没齐,桌上就上了点小菜和一盏茶,两人没吃,就坐在那儿闲聊。
顾谈隽拿起茶杯掂量着看了看,又问她:“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好好的会想到做游戏?”
“啊。”温知予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原来喜欢玩?”
“是,以前是喜欢玩。”
“玩的什么?”
“就,随便,什么都玩。”
“高中那么忙还有时间呢。”
“是啊,周末不是有空吗。”
顾谈隽嗯了声,盯着手里那个陶瓷做的茶杯,手指摸着上边的花纹。
温知予又看他清明的眼,试探着说:“你呢?”
顾谈隽往后靠了靠,看着前边墙上的山水画,像是回忆。
“我啊。”他说:“忘了,但也挺喜欢的。就是爱好,不过不像你,这是你的梦想,我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后来,断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生活里那么多事要做,哪有时间去忙爱好呢。”
他又说:“以前也喜欢玩的,当时纯玩,纯发泄,也没怎么管成绩。好像那段时间成绩还挺差,有次熬夜到十二点回去被我爸训了,可是,也所谓。”
他说这番话,也让温知予不免记起以前。
他好像从没怎么提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她记得,顾谈隽成绩其实也没怎么明显下滑的,唯独一次,她印象最深的一次。
09年,高三,优等生顾谈隽第一次被全校通报批评。
因为周五的晚自习,他和男生翻墙去网吧被发现了。
那一次很严重,大家高三冲刺成绩最是抓紧,更别提他这样的。温知予夜晚抱著作业去办公室,听见办公室里的嘈杂声停住脚步,望去,里边在激昂地讲话,她才知道顾谈隽的爸妈来了。
或许,也不算爸妈。
是父亲和继母。他的父亲当着老师的面在训斥他,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顾谈隽穿着蓝白色校服,脸庞清秀干净,面表情头也没抬。
温知予听见他父亲说:“你这样堕落有什么出息?打游戏,去网吧,你厉害,你这样跟谁抗议呢,顾谈隽,你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这种事,好,那你以后别回家。”
他抬眸。温知予第一次看见他有那样的眼神。
失望,冷漠,动于衷。
他说:“我今天就死外边。”
回应他的,是他父亲的一巴掌。
年轻女人去拉,班主任也去拉。
那天之后,公告栏多了个通报。那几天,意气风发的男生确实沉默了,也好像有一段销声匿迹。
温知予时常会在午后的自习望着窗外飞鸟想。
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这样压抑的家庭环境呢。
他好像过得并不快乐。
起码,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好。
她理解他的,她也讨厌这种高压的环境,讨厌每一秒都法喘过气的窒息。毕业的那天,大家都撕掉试卷和作业,看着白絮纷飞,是喜悦吗,不,是向三年的高压和忙碌的岁月告别。
她知道他远走高飞或许是想离开某些让他喘不过气的环境,大家皆是如此。
可是她想治愈他,从过去就是了,她希望他开心,也一直在为了这件事而努力。
有感而发。
她抱住他,说:“没关系,顾谈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永远。
她在心里说。
顾谈隽愣了下,像是没意识到这姑娘怎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片刻后,看她。
她贴着他心口,像是想努力地让他感受到她所有热情。
心尖像被什么触动。
他想抱她,手贴着她的背,最后又只是安抚地贴了贴。
说:“谢谢。”
饭吃完了,不知道去干嘛。
两人一块出去,正好也还早,温知予问:“那你还有空吗?”
顾谈隽转头:“嗯?”
她说:“嗯,上次不是你教我打桌球吗,我感觉那天回去后老想,我还想试试手感,咱们能去玩吗。”
“现在?”
“是。”
他点头:“可以。”
说去就去,顾谈隽叫场子向来快的,朋友多,随便发两个消息就都来了。
位置还是老地方,松晏。
只是去那儿远,都知道是偏郊了,不过大家都爱那儿的僻静氛围罢了。
去之前他还买了点零食和水放车上,温知予今天下午就没吃两口饭,几口寿司几块肉,顾谈隽怕她饿,还给她买了杯奶昔放车里。
又是那辆墨绿色的轿车,五个3的省会车牌。
不是什么贵牌子,关键是车牌值钱。
温知予老早就好奇了,系安全带时忍不住问:“顾谈隽,你那个车牌多少钱啊?”
他刚要开车,手搭上方向盘:“怎么了,你要吗?”
“不是,只是我感觉很贵的样子。”
“还好吧,你要的话送你。”
她哪敢。
温知予摇头:“算了,那我还是宁愿有一天我自己赚。”
他笑笑:“可以。”
她没敢说。
就算她赚到也不可能去拿钱竞价个车牌,很酷,但她可不闲的没事烧钱玩。
过去打球的还是那几个,本来都不想来的,你说你俩约会兄弟们去干嘛呢,当电灯泡。顾谈隽发话,最终还是来了。
到了地方,庾乐音第一个跟温知予打招呼:“嘿,温老师。”
温知予已经习以为常了,还能回他一个:“你好,庾老师。”
庾乐音挑眉。
之后看在桌边摆球的顾谈隽,过去,胳膊搭他肩上压声说:“他妈的两个人要约会直接去开房啊,在这打什么球,我真是不懂。你是不是男人。”
顾谈隽:“你不嘴炮会死?”
庾乐音逗趣着笑:“是,你弄我。”
顾谈隽懒得跟他扯:“去拿球杆。”
顾谈隽是最会的,问他们打什么样的,大家也都说随意了。
温知予在旁边给他们喊加油,还准备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激动,好像回到高中时代看篮球场上他们男生挥洒汗水,两个班分别对抗。
当时女孩子就在外围加油打气,特有氛围。
顾谈隽穿着黑衬衣,袖口微挽至小臂,看着特瘦,调整站位,转球,做什么都自成气质。
她又看到那块腕表了,每次弯身,每次手指触碰球杆,杆身摩擦过那块金属质地的表,画面赏心悦目。她不禁又感叹了,这男人的品味真不是一星半点。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要沉溺到里边。
人群安静时,她忽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顾谈隽加油,你一定赢。”
他本来在俯身看球。
听到她喊,忽而抬眸看她,眼神与她对上。
之后,冲她弯唇笑了笑。
温知予也不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十年前,在球场奔跑的他从来看不见人群中透明的她。
十年后,他的眼里却能精准捕捉她的存在。
她看着球桌上的男人,忽然觉得她从没有那么难以平息过。
顾谈隽很顺利地赢了。他在赛场从不失利,与朋友的切磋自然也是。
之后,男生几个都知道该留给他们私人空间,都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说找地方抽烟,谁也不知道他们实际是去干什么。顾谈隽过来拿水喝,温知予递给他,他又说:“饿吗?”
她摇头。
“这还不饿,下午都没吃多少吧。”
“真不饿。”
“好,那你要试试么?”
说是来玩球,她压根都没上过桌。
温知予看了后边球桌一眼,确实有点怯场。
“我可能都要忘了上次是怎么玩的。”
“没事,随便玩。”
他拿了根球杆给她,温知予试着像上次他说的那样去操作。站位、臂展、大拇指贴着食指架杆,瞄准球袋。
她试着击出,虽然动作有点滑稽,但这次主球很轻松就击出去了。
那颗目标球离袋很近,第一次就进了,
她有些欣喜,站起身邀功似的看他:“怎么样?”
顾谈隽放下手里那瓶水,跟她笑:“可以。”
接着他走了过来,站她身后。
俯身,带着她的胳膊。
“但你试杆,握杆的小臂一定要是放松且自然垂直的。就像这样。”
他调整着她动作。
温知予的心忽然提起。
她感受到他坚实的胸口他的气息,他讲话的低冽声线。
他说:“做事要专注,不能分心,把目标放在眼前。”
球杆摩擦手架,击打,主球撞击目标球托出。
可温知予的心思都飞远了。她根本,法保持冷静。
她也不知道顾谈隽是怎么保持这么冷静的。
她窝在他怀里动也没动。
顾谈隽盯着面前球桌,忽而好像也感受到了。
他们停下动作,然后对视。
就在这偌大而安静的台球室,灯光照着他们的脸。
火星也不知道是哪一刻起的。
像是冲动,又像是双方想法的不言而喻。
他们对视,又忽然亲吻。
温知予措地抓住他,腰椎随着他撑住桌的惯力下压,他们猛烈又炽热地接吻,仿佛要把对方都吃进去。
又是上次那种法控制的感觉。
大家谁也法保持理智,谁都食髓知味。
亲了不知道多久,他抱起她,把她抱到球桌上,低头抵着她的额压抑呼吸:“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好像也没多少天,总是跟你这样。”
对一个人会有欲望,会渴望。她是,他也是。
她摇头。
“顾谈隽,知道吗,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我一旦沉溺进去,就永远也出不来了。可是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能让人有冲动的对象?或许除了你,我再遇不到了。你也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感觉好吗?”
他说:“是。”
冲动的,激烈的,他也会有想法。
“那就好了,人是平等的,性也是,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后悔一说。”
“我想和你感受世间所有浪漫。”
她抱着他脖子,附在他耳边说:“所以,我也就想和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