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霸道诡异的毒,恐怕即便邹先生在此,也未必来得及解——等到肚子痛的时候,便已救不了了。
梁叛黯然摇头,重新撑开伞举在头顶,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又将头发里的水篦了下去,迈步向镇上走去。
县衙二俞突然死了,这完全在梁叛的意料之外。
但是仔细一想,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因为钱申功来了,二叔和徐西决的案子这两人是绕不开也躲不掉的,只要溧水知县一到,这两人必定要被抓起来审问,这一问可能甚么也问不出,也可能甚么都能问出来。
所以这两人不得不死。
最重要的是,梁叛见到俞教仁和俞东阊两人,身上都背着行李——他们已经准备逃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两人的行李中会带多少钱呢?
带着这有一个有点厘头的疑问,他远远看到了镇上一片建筑物的轮廓。
说来也真奇怪,等他好不容易已走到洪蓝埠镇,踏在街道中的片石路面上时,那雨势忽然就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淅沥沥的的雨点,不急不躁地刷洗着这个世界。
梁叛浑身衣服已经湿得不能再湿了,他没有急着到药铺去,而是沿着胭脂河边的一条街道,找到那家布行。
那布行的门板掩了一半,里面黑洞洞的,也瞧不出个人影家什来,于是收了伞走进去,问道:“店家,在不在?”
没有回音,但是进了店子以后,双眼稍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也能看到店里大致的光景了。
还是跟那天一样,没甚么变化。
这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上回见过的那个少年从门后面探出头来,看了梁叛几眼,似乎并没有认出来,在那里怯怯地问道:“客人,甚么事?”
梁叛抹了一把脸,笑道:“小兄弟,我来拿衣服——在你店里做的两件道袍,该做好了罢?”
那少年眼睛一亮,把梁叛认出来了。
他伸直了脖子往梁叛身后看了看,许是没瞧见冉清跟来,脸上有点失望的神色,但还是打开门走出来,从柜下捧了两身道袍出来,说道:“早便做好了,一直等客人来取。”
梁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说道:“有没有现成做好的内衣,借你的地方换一换。”
少年挠挠头道:“有是有,不过我不会卖的。”
梁叛一时间竟然没明白他这个“不会卖”到底是“不愿意卖”还是“不懂如何卖”的意思。
好在那少年又说了一句:“我没卖过,不晓得多少钱……”
梁叛只好奈地道:“给你一钱银子,足够了罢。”
那少年想了想,说:“应该够了。”
说着又从柜下找出一身新的内衣来,问道:“只要一套吗?”
梁叛已经开始怀疑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了!
换过衣服,将冉清那件道袍和自己的湿衣服分开包了,梁叛便急匆匆打伞出门。
临走时向那少年问了药铺的地址,穿过一条街巷,进药铺中抓了药。
他记性好,将药的种类和分量说得分毫不差。
拿了药出来,梁叛正打算到五湖茶楼走一趟,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亭山大盗”的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