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禁宫里,只有得权得势的大太监和女官们,也许能够从原本的宗族里,又或者外面认得义子,将来有个指望。
在朱厚熜看来,只有百年不变的方向,没有百年不变的具体政策。
现在这做法倒像是想先从外戚的待遇着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藩王此后“培养”出什么担任显要实职的亲家来,然后筹谋着什么“大事”。
朱厚熜面对未来国丈,却又继续说道:“后位最为重要,故而母后与朕之意,都是先定下来。而皇子国本重事,天子十二女,二妃九嫔也还是照选吧。只是明年选秀,也不必令天下暂停嫁娶,免得误了其余女子的姻缘。妃嫔之家可为官,想来倒也不会如此前一般多有畏之如虎之势。”
孙交当年不愿意做王妃家,但现在皇帝的意思,那是皇后家,孙交儿子孙子也都是世袭伯爵了。
孙交发现纠结名声也是有限度的,现在陛下给得太多了。
要不然,选择从这个领域开始节流也太深明大义了一点:砍宗室啊。
现在他已经是阁臣,而外戚任官也有了新规。
至于长子出自哪里,当然要看一些天意。
到了酉时后回到府中听说了情况,顿时有好多家都爆出了主母的怒吼:“怎么不提提自家女儿(孙女)?”
皇帝能对宗室负担开始想办法,杨廷和他们实在是非常欢迎。
孙交表情很精彩。
十七罗汉加上郭勋憨憨一起尬笑:谁能认为你年幼?跟你打交道就跟和中年人打交道没什么不同。
绝大多数的太监宫女,到了后来唯一的乐趣只怕就是结个菜户,有点精神寄托和什么其他难以言说的慰藉。
朱厚熜看如今的统计,宗室领俸禄的已经接近八千人了,每年需要支出的俸禄就已经高达近六十万两,折成粮食的话近两百万石。
但他精力旺盛得吓人,还跑步强身。
过去的几任皇帝,他们的大婚就只是大婚而已。
每次选秀,因为皇宫中的幽居生活和高死亡率,许多人家是很害怕的。与选秀同期的,还包括选宫女和后备女官,所以有些寡妇都吓得赶紧再婚。
朱清萍的心跳自然还是很快的,这几晚都如此,而今晚更甚。
当初用自己前途力保王琼等人的袁宗皋离世了,谁也不清楚后面的朝堂上杨廷和他们还不会不会对王琼等人再次发起攻击。
自己能当重臣,子孙还都有爵位。
选秀尚未开始,皇后就这么定下来了吗?那明年还选不选秀?
乾清宫里,始终还记着自己守岁兼守夜重任的黄锦终于隐隐听到朱清萍的异声。
今天跟国策重臣一起多喝了一些酒,他现在也没多想国事。
她已经长大了,被蒋太后屡次召见,疑惑之余也听父母讲过当年的故事。
他看着皇帝:莫非同意启用我,就在筹备今天这事?
王琼更是期待地看着孙交:答应啊!我重新举荐的伱!
内阁大臣兼国丈……
在这现场准备做服务的一些小太监、小宫女们不微微一颤。
朱厚熜感受着自己为所欲为的没有顾忌,嘴角露出笑容:“朕这长子若要稳妥点,还是得你,免得其他后妃年幼,产子易夭。至于将来,也须担心嫡长之争,朕都有计较。”
当时的王世子成了皇帝,那母仪天下的尊位和世袭伯爵的诱惑,没有谁能拒绝得了。
当年呢,一半是觉得他堂堂户部尚书既已辞任,何必还攀皇亲留个不好名声?另一半也是不愿将来子侄辈的前途受到影响。
法子多了去了。
皇帝在找将来削藩的由头吗?
历经百多年,虽然弘治皇帝只有一个儿子,正德皇帝还绝了嗣,但其他多年前的亲王、郡王还在生呢。
“此事朕自有计较。”朱厚熜笑了笑,“待朕先许之以新利。宗宗之亲,自不可弃之不顾。国戚之新规,自朕而始。此事目前也是对宗室有利的,他们会欢迎。至于王妃家、郡王妃家、仪宾家要因此积势,总要十年吧?十年之后,自是另一番局面。”
朱厚熜坦然说道:“朕是藩王继统,于朕这一朝有所改动,是时机,也有必要。如何使之不生出乱子,卿等也要去思考。”
再说了……也许将来还会变呢?
除非皇帝命短。
但旧闻趣事,真的什么都能聊吗?
终归拘束还在,但终归也不再说国事。
皇帝的这些荤话,朱……哦不,林清萍哪里还听得进去?
皇帝这么做,从情感上,他们只能认为皇帝这是为他将来的子嗣腾出空间,毕竟世系已经转移了,而大明还存在着三十余藩王。
但如果宗室的外戚待遇被降低,那就会被理解为是削藩的前兆了。
这要不要记?
而朱清萍今天“哄睡觉”哄的时间很长,长到后半夜之后也没出来。
“倒像是命中姻缘了……”
眼下一点头,那可谓是朝堂重臣中非常特殊的一位了。就连原先的帝师袁宗皋,也比不过他这个国丈的分量。
杨廷和看向了孙交,意味深长地问道:“九峰公意下如何?”
“陛下,臣担忧王妃家……”杨廷和忧虑道,“且国戚家赐爵旧制一改,宗室恐不安。”
他脸色很古怪。
多一层保障是一层!
“……陛下,臣惶恐莫名。”孙交语气扭捏,“臣已列身台阁,若又获赐侯爵,恐圣恩过重……”
孙交能做到尚书,家教如何会差?孙茗知道这仿佛更像是出于朝争所定下来的事,那她这个破了祖制的人恐怕会处于风口浪尖。还没大婚就常常入宫的话,成何体统?
想到这,她心里越发有点不安和酸楚:这命里郎君,究竟有几分是真对自己有情意?大概全是出于国事考虑吧?
“怎么会不喜?”孙王氏拉着她的小手看得满脸都是笑意,“我家茗儿这般可人,还知书达理!陛下要是见了,一定最欢喜!”
就算这个已经熟透的林清萍不是皇后,朱厚熜也不过于担心将来的继承问题。
朱厚熜又道:“内臣、宫女忠心服侍皇家,然有子嗣、晚景大多孤凄。朕另有筹谋,将来有大量所需取用之人。可令各地养济院此后专门赡养孤寡,而各地失孤之幼儿,则多可送至京城。朕皇庄中于司礼监下另设慈幼院,将来以之为诸多权钱之内臣、宫女义子,使之能得赡养、享血食。”
崔元咧嘴一笑:果然还是成了国丈,但两人又都是重臣。
杨廷和也颇为震撼:“陛下,由皇庄出产之粮米供养之?”
祖制亲王年俸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这绝对是钓鱼!
皇帝说了是幼儿,自然不能又让这些幼儿去干活。而且说是要将来取用,涉及到皇帝将来的一些谋划,那能是普通用途?得教读书吧?
“吃饱穿暖,营造些屋舍,用不了多少钱粮。”朱厚熜点了点头,“朕先于皇庄试行之,将来若有所成,这天下失孤幼儿,总需找到个妥善的养济之法。朕之宏愿既然要富国、创盛世,天下岂可多有饥寒倒毙之孤儿?于这改元之际,朕才先多聊了几句,慢慢来做吧。”
但当年的王世子已贵为皇帝,而她的父亲又位列台阁,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再有这样的缘分。
黄锦一脸凝重:这下真得记了。
明天改元之后第一件大事,给清萍娘娘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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