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不知怎的就醒了过来,脑袋有些迷糊,拿起手表看了一眼,7:57。
昨晚睡的不是很踏实,薄被够大,但不贴身,空调的冷气顺着身体幅度支撑起的空间钻了进来。
踩上拖鞋去浴室冲了个温水澡,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洗完后喝了一杯纯牛奶便朝机场走去。
商务舱,母亲定的,我不大喜欢,因为这里面坐的人大都安静。我并不想听到自己落笔的声音,也或许是学会了节省。
上了飞机,座位A7,很靠近机头了,单座,中间。我的左邻座坐着一位身着运动衣的中年人,上飞机后便开始闭目养神,脸上的微表情也让人不敢靠近。
距离起飞只剩不到20分钟。
右领座坐着一位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长裤,白色鞋子的男孩。都没有什么图案,年纪大概刚成年,前额的碎发遮住了些许眼睛,拿着手机正与他的父交流着什么。
不耐烦的语气配上他那放荡不羁的面容有一种格外的美感。
“你瞅啥?”他瞥眼间看到了我的视线,随即唤声道。
“没什么。”
“你写啥呢?”
“日记。”
“那玩意不是睡觉前写的吗?你现在写干啥?聊?”
“嗯,聊。”
他注意到了我疏远的语气,随即偏过头去不再理睬我。
我将手机打开飞行模式,放入肩包内,打开勿扰灯,开始休息。
机长打开驾驶室对着众乘客们挥挥手,让我们安心。头顶的播音器传来乘务长的声音,提醒我们注意事项。两位机组人员,一位推着餐车,一位推着安眠用品,向我们驶来,弯腰轻柔的声音在我附近响起。
一路平稳,可惜的就是法仔细的观看窗外风景。
行驶在高达万米的平流层,望着窗外千奇百怪的云彩,裹挟着正午的霞光,映照在机窗上,反射出炫彩斑斓的七色暖阳。
3个小时迷糊着过去了,头顶的广播提醒着我已经到站,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头柜拿过肩包,陆陆续续的排着队下机,机场外有许多人接机,或是父母,或是妻儿,听着周围人应相见而雀跃欢喜的呼唤,我不自觉的将微低的头颅抬起,巡视一圈后才自嘲般的将头低了下去。
“少爷”
是他,如此轻松,带着淡淡欣喜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荡,我微微愣住,脚步不自觉的停顿当场,周围很多人,我看不到他,流动的人群催促着我,我摇头晃脑找寻他的样子,至今还记得。
“少爷,在这”
我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看见了他穿着标志性的西装,彬彬有礼的站姿,一手放置身后,一手抬起向我微微摇晃。
一年没见了,他的样貌穿着几乎没变,黑色修身西装长裤,搭配着洁白衬衫,皮鞋乌黑,后跟微微凸起,手臂上还是那款我赠予他的银色腕表,没有品牌,没有名字,是我高中时去爱尔兰做油画时定制的,那天也是他的生日,说来惭愧,这款表我是打算自己收藏的,提前两个月就告诉了制表师傅,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定制的,要不是母亲告知于我,我估计都会忘记他的生日了。
我顺着声音快步走去,没有在意周围人因我扰乱秩序而不满的神情,时隔一年又见面了。
他没变,我变了,每当照镜子时,我都觉得自己变成熟了,也变苍翠了,年纪不到30,却已长出细微白发,发际线已经向后移至四指多了,一年支教让我晒黑了许多,我并不过多在意,因为我的手还是很嫩,能紧紧握住那支笔。
他的发型还是那么时髦,是当下网络上很流行的三七分,那三份头发微微贴着头皮侧着,另外七分则微微遮住眉毛与中线,依旧是那副人畜害的面容,淡淡的笑容和与微微上翘的嘴角,因淡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有亲和力。
他望见了我的转头,四目相视,他缓缓放下微微晃动的手臂,笑容愈加灿烂。
“少爷!”
“嗯,听到了。”
我与他的故事,在出生时就注定了。
北京市人民医院,儿时听母亲闲暇时说我出生时有八斤多儿,是个大胖小子,粉装玉砌的大头娃,成天瞎折腾,健康的不行。
而他出生时仅为四斤,是人造子宫的新式试验产品,按理说他本应该被留院观察或取长补短,可一次意外确让我与他诞生了这二十多年的友谊羁绊...
幼时,我与他一同在后院的花丛中玩闹,周围的花很美,颜色绚丽的花朵在太阳的照耀下愈加鲜艳,斑驳陆离的植被吸引着蝴蝶与蜜蜂的参观,我脱下衣裳徐徐飞舞着朝着蝴蝶扑去。
“少爷,咱们还是赏花就行了吧,这都是阿姨亲手栽种的。”
“怕啥?那是我妈,又不会把我咋的,还有,我比你大,你要叫我言哥,别老少爷,少爷的叫,我听着都...嘶!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牛?什么牛来着?”
“少爷,是别扭。”
“啊,对,就是这个,昨天刚学的,还是你聪明。站住!别跑!”
“小言儿!小豪,小言,妈妈回来了,快别玩了,这么热的天,进屋吃点冰果降降暑。”
母亲的声音忽然在花园门口处响起,听闻,我随即停止追捕蝴蝶的脚步,撇开衣服,朝着花园门口奔去,母亲俯下身子,面带柔和的微笑,张开双臂,将我轻轻搂入怀抱,我的下巴枕在了母亲的肩头,她对着我的侧颜轻轻蹭了蹭,落下一吻。
余光望向了将我衣裳捡起,面带笑容,缓缓走来的燕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