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很是周到得体,但越是这样,谢鹤逸就越觉心烦,他根本不打算继续留下来,却听孟臾替他应承下来,“好啊,我去拿茶叶。”
这是生怕他太过失礼,给她丢份儿呢。
谢鹤逸没给她这个面子,垂眸道:“茶就不必了,太晚了,我睡眠不好。”
说着,起身颔首告辞。
邵启冬怔了下,竟然还能笑得满脸和气,他客气附和道:“是,那倒是,这个点儿再喝茶确实会有影响。”
孟臾站在原地,目送谢鹤逸走到门边,直到他折身回过头来看自己,冷然问:“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孟臾心下忿忿不平,他连点面子情都不愿给她留。就连田欣好像都注意到他们之间流转奇怪氛围,邵启冬却好似所觉一般,心平气和地提醒她,“小月,想什么呢?快去送送谢总,那是不是他的伞?”
“……噢。”孟臾抬脚跟出去,不忘带上门旁那把被主人遗落的伞。
谢鹤逸的步伐迈得很大,已经走出不短一段距离,孟臾小跑着追过去,没好气地扬声叫他:“哎你的伞——”他突然停下来回身,以至于她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贴在一起。
谢鹤逸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睛看她,“你倒是听话,他让你送你就送?”
孟臾不满他语气中的讽刺,“谁说的对我就听谁的。”她细数他做的地方,“启冬哥好心请你喝茶,你非要扯什么太晚了睡不着,这才几点?我记得,你以前应酬都很晚,经常喝泡得酽酽的浓茶解酒,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谢鹤逸声音很低很淡,“以前?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她寸步不让,冲他嚷:“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比谁都清楚!”
他喉结滚动,低声道:“对别人都很好,对我就只会发脾气?”
事已至此,索性彻底把话说开好了,孟臾注视着他,凛然道:“我曾经只对你一个人好过,也没见你有多稀罕。”
谢鹤逸气得不行,闭了闭眼,勉强压下满心戾气,回望她,沉声问:“在你心里,不是一直把那些对我的讨好,定义成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做出的伪装吗?”
“我……”孟臾发觉自己竟然法否认他的反问,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而是爱和恨相互拉扯,彼此牵制,她从骨子里看不起自己用性作为支付,用以交换生活资料的行为,心底深处却又沉溺于从他那里所得到的、与伦比的情绪价值难以自拔。
这些混沌而纠缠不清的情愫,他都是清楚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看得明白。
但以往,他是从不屑于跟她吵架的,更别提你来我往地争执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