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随着夜风浅浅摇曳一地。
树下那道僵滞许久少年身影，终究是悄无声息迈着时深时浅步伐离去。
……
翌日。
沈瑜心情轻快踏足凌梅阁，却头一次吃了个闭门羹。
楼归荑垂身玉立挡在门前，柔声细语同她说∶“眼下梅仙哥哥病了，并不想见郡主。”
沈瑜一滞，“什么病，前两日还好好，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对面少女轻轻摇头，“郡主不必挂心，只是风寒。”
唔，只是风寒话为什么要将她拦在门外？难不成……
一双杏眼眯了眯，沈瑜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过来凌梅阁次数确实有些频繁∶难不成是她存在，打扰到这两人交流感情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倒是也很能够理解。
当下就了然冲楼归荑点点头，“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这一等就到了暮色渐浓之时。
沈瑜体贴琢磨着，就算有再多衷情这俩人也应该诉得差不多了。
于是便吩咐底下人将郡主府里里外外装点起来，自己则迈着轻快步伐往凌梅阁方向去。
还好，这次总归不是闭门羹了。
就是那人脸色有点难看，声音也冷冷淡淡，“郡主过来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沈瑜总觉得对方现在非常不高兴。
但两日没见，
总不能是她惹，也就没往心里去。
她试探问，“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道声线依旧非常冷淡，“郡主想说什么？”
沈瑜越发笃定∶气成这样，定是和归荑妹妹拌嘴了。
于是更多了几分关怀体谅，眉眼间露出点笑，“今天不是你生辰么，难道你忘啦？”
话落，那道自从她进来便冷淡疏离身影一滞，扭过头看她。
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眼底里涌动着些复杂情绪，“你……”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花灯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刹那间，冰雪消融，融成细细潺潺水流。
苏言清低垂睫羽颤了两下，说了句莫名其妙话，“原来竟是这样么……”
沈瑜没听清，问着，“你说什么？”
就见那人抬起头，眸中带了浅浅笑意，“嗯，我想去看看。”
立于一旁楼归荑无声绞紧了手中帕子∶明明她白日里过来时候，梅仙哥哥还是一副非常厌恶排斥郡主样子。
现在为什么又忽然高兴起来，眼含春水对着郡主笑？
她微微失神着紧咬唇瓣∶难道，难道……
*
月照梢头，流光皎皎。
苏言清跟在她后面踏进院子，一抬眼便撞见满院子垂红丝绦和各式各样花灯。
那张脸上浮现出一瞬怔愣和茫然。
“喜欢么？”
满院子花灯下，少女眉眼含笑歪着头打量他，又问了和那夜一样话——喜欢么？
他点点头喉咙发涩，一颗心竟被揉捏得又酸又涨，“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哪怕什么也没有，只是被她这么注视着，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
眼见苏言清满意，得到认可沈瑜自然也高兴起来。
她正得意着，就听到楼归荑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怎么不见李公子？”
沈瑜让那句“李公子”弄得恍惚了一下。
反应过来她在说谁后轻轻唔了声，“你说阿越啊，他今天一早就赶回皇城营卫了。”
说来倒是有点可惜，光让孩子干活了，好吃都没吃上两口。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惋惜两秒，身边就有人轻轻碰了下她衣袖，用那张不食人间烟火脸对她说，“我饿了。”
这还行？哪能让寿星挨饿。
不过幸亏她准备充足，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下一整桌丰盛精美菜肴，不止如此，还有两大坛美酒。
她今天实在高兴。
一想到苏言清不久后就要离开郡主府，而她也不用每天醒来面对那人八百个心眼子，她就高兴得压不住笑。
这一高兴也就没把持住自己那微薄酒量……
嗯，很结结实实喝醉了。
宾主尽欢后，楼归荑看着杏眼呆滞、小脸潮红沈瑜，眉心不自觉微蹙，“梅仙哥哥，郡主醉成这样，真没事么？”
苏言清正垂首把玩着手中玉白酒杯，闻言手下动作微微一滞，“无碍。”
他在病中不宜饮酒，方才便滴酒未沾。
此刻一双漆眸中俱是清明，对着她温声提醒，“时辰不早了，归荑妹妹也早些回府去吧。”
天色确实已晚，楼归荑只得起了身同他道别。
然而走在通往府外鹅卵石小路上，她心中却纷扰杂乱，莫名其妙觉得不安。
于是在距离郡主府大门不远处顿住了脚步，鬼使神差返了身往回走。
边走边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说不定就是你多想了呢，梅仙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郡主？
就在楼归荑即将说服自己之时，却隔着数丈距离，看到了那月色下极为惊心刺眼一幕。
梅仙哥哥和郡主贴得很近，昳丽眉眼噙着笑，脸上是她从未见过温柔神色。
他说，“郡主既说喜欢我，就当同我证明。”
少女显然是醉得狠了，只拿一只手撑着花一样滚烫小脸，望过去眉眼有点迷蒙。
她像是有点不高兴，红唇不满嗫喏着，“啊……怎么还要证明啊？”
那道声线喑哑引诱着，“当然要证明。”
“那……你说”
就见那从来厌恶别人亲近触碰清冷少年，此刻竟也微微红了脸，染上几分难抑渴求，“郡主亲亲我。”
被引诱少女显然已经醉得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何夕。
却正因如此，显得格外乖顺听话。
“吧嗒——”
她仰着脸亲上了少年如玉下颌，而后呆呆问，“……然后呢？”
下一秒。
娇媚昏沉花儿被一只手托住腰肢向上举，茫然无措中两唇相贴，撞上那一片无人涉足过皑皑雪原。
刹那间
冰河破碎，汹涌倒流。
不远处楼归荑白着脸倒退，她仿似看到了一只颤抖着脱下人皮，被情·欲吞吃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