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京向来不过问内院的事儿,也不过问这妾室的事情,在他心里不过是大宅院里多添双筷子的事儿,只要不给他惹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便也就罢了。
只这妾室却慢慢膨胀渐渐托大,对外也自称起老夫人来,打着周稚京的名头私下里没少收那些京城贵女们的好处。
这些贵女里又属文尚书家的嫡五女文鸳儿最甚。
如今两人更是沆瀣一气,将这府上搅得是乌烟瘴气。
从江浸月进周府开始,这文鸳儿几乎是日日要来寻她的晦气。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送完羹汤,江浸月还没等回到住处,半道上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啊,不对!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文五姑娘出门,自然是前呼后拥的,今日更是将府里的那几房姨娘们都叫了来。
几个女人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的,面上各个都贵气逼人,全然一副人上人的样子,偏偏一出口都是些不堪入耳的。
什么娼妓、狐狸精、脏货的叫骂声混着女人们的嬉笑响彻了整个院子。
舒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扶着自家姑娘的手不自觉的使劲儿。
“啧,”江浸月轻哼了一声:“你这丫头手劲儿见长啊,你是跟她们较劲啊?还是要掐死我啊?”
“姑娘!她们说话也太难听了,日日在咱们院子头上骂,没这么欺负人的!”
舒望撇着嘴,大有一副想冲上去干架的气势。
江浸月却是笑嘻嘻的,并不在意:“怎么?她们骂,你是少块肉啦?咱们本就是得了周将军的庇佑的,这点气我还是受的起的。”
这虽受气,却好歹能暂时保住命。
若是成了一时口舌之快,惹得后宅不宁让周稚京不快再把她赶出去,那可就真是没活路可走了。
如今那冷面阎王闭门不见,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她心底也直犯嘀咕,七上八下的,没个安稳。
江浸月是想着忍一时海阔天空,只可惜了,那文鸳儿可不是能见好就收的主。
大远远的,她便瞧见江浸月主仆俩了。
文鸳儿上上下下的将江浸月打量一番,心觉:不过是个靠风情上位的贱坯子罢了,定是用手段迷得京哥哥花了眼,她今日就要撕了这贱种的脸面!
傲娇的脖颈子一扬,声音又尖又细:“众姐妹都是家里好生教养出来的,定然与那些无父无母的杂种不同,没规矩的野狗才会私入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呢。”
她打听过了,玲珑苑里长起来的都是没人要的孤儿。
无父无母的杂种……
江浸月的眸子暗了下来,刚才还勾着枝丫摆弄的手猛地一垂,压在枝条上的积雪哗啦一声落了满地。
一旁的舒望也跟着变了脸色,她瑟缩了下身子,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怕那不长眼的文五姑娘要倒霉了……
从小到大,踩了江浸月雷池的,就没有一个能笑着全身而退的。
她家姑娘,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主儿。
风一动,雪雾如阳光下的细尘飘落,江浸月站在枯萎的枝丫旁边,从眼角到眉间皆是冷冽,仿佛能冻住这世间万物。
这会子,倒是颇有些像周稚京那个冷面阎王一般,只是,她身上的杀气可一点也不比周稚京少。
远处,一道带着怜惜的眼神精准的落在她单薄又倔强的身影上。
那刀削一般瘦弱的身板瞧起来甚是招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