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背着光看不清楚相貌,程秀下意识看了眼大厅的挂钟,心想男方来早了,开口招呼说:“同志,我在这里。”
本地高个子不多,所以程秀第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腿长走路就是快,她还没确定呢人就到跟头前了。
程秀顾着锅里的菜,道;“我叫程秀,王婶这会不在。”
大高个顿了顿,声音沉沉:“顾硕”
声音耳熟,程秀扭头一看傻了眼。
这男人是个军人,半年来几乎保持一星期上一趟国营饭店的频率,程秀对人有印象,就是不知道叫啥名。
相亲的居然是他?
中间人不在,两人一时间都没了声。
没办法,人家那些正经处对象的一块上街出门都是一左一右在路两边走,还得找个第三人作陪。
饶是夫妻两一块上街,脸皮薄点的都得一前一后。
程秀虽然活了两辈子,但上辈子也没处过对象,活脱脱单身了两辈子,没经验啊。
她一米六出头,将近一米九的顾硕低头只能瞧见人洗得发白的厨师帽以及额头的美人尖。
王婶还是没回来,换程秀开腔,问:“饭点了,想不想吃啥?”
顾硕视线落在一盘盘菜上,语气里有了笑意,“你炒的菜?”
哪能啊,程秀点出几盘素菜,“韭菜炒粉丝,菜末粉皮是我经的手”
“那就要韭菜炒粉丝,菜末粉皮。”
程秀顿了顿,心想两份都是主食啊,脑子一抽居然问:“几两米饭?”
顾硕压根都没质疑。
“六两”
男同志六两不算多,因为油水不多肚子饿得快,进店来点一斤粮食的都大有人在,所以国营饭店盛饭从来不用小碗,都是大二号瓷碗,一碗就能装四两。
可程秀又踌躇了下,左顾右盼后压低声音说:“最近用的饭是晚稻米,饭店里还要拿来双蒸,你要吃不饱的话换包子更合算。”
晚稻米不发饭,也就是同样一斤米,早稻米煮出来的饭看着要比晚稻米的多得多,所以国营饭店拿晚稻米来双蒸。
一斤米双蒸以后能膨胀得有五斤米那么多,但实际上吃着不饱肚子。
虽然晚稻米吃着口感更好,但这年头都追求饱肚子,口感次要。
顾硕道:“听你的。”
程秀寻思六两的胃口,加上之前两份主食,再要六个包子也就差不多了。
这会人开始多了,她麻溜的收好钱和票出餐。
顾硕在众目睽睽之下捧着三份主食坐到窗户边的桌子上。
国营饭店的桌椅用久了其实挺埋汰,用红砖头垒起来的桌子腿一碰就掉灰,桌面就是水泥预制板上面铺一层瓷砖。
瓷砖之间的缝隙用久了全是洗不干净的污垢。
窗户边那张桌子相对好很多,顾硕每回来几乎都往那坐,程秀心想是个爱干净的。
她也只有空瞥那么一眼,接下来饭店顾客来来去去,她都没能从厨房里出来,直到斜对面门市部一女同志过来传话,叨叨王婶皮蛋中毒上吐下泻,来个人去厕所扶一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