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本来想走,忽然瞧见李强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女人满眼通红。
李强塞了一把票子,又叮嘱了好几句,看了几眼远处玩得正兴起的儿子,这才朝着汽车站走去。
瞧不见人了,程秀才从暗处出来,朝那女人走去,开口搭话,“新搬来的吧?”
郭晓玲心情正低落,忙强打起精神点点头,局促道:“今天刚搬来,哪是哪都认不出了。”
以前村里结婚都流行到城里去晃悠一圈,买买东西,就当是结婚旅行了。
李强那会带她到市里来过,现在小孩都好几岁了才第二次来。
现在看着哪都陌生,跟头一回来没什么两样。
程秀往远处一指,告诉人哪里是菜市场,哪里是近郊农民平时卖菜的地方,如果有议价粮的话该去哪里。
她干脆道:“我带你四处逛逛去,一会就熟了。”
郭晓玲千恩万谢,喊了几句儿子。
人正跟小朋友玩得兴起不愿意一起去。
程秀让人多看着点,“刚才要不是我喊一嗓子,人差点让卡车撞,市里车子多,拍花子也多,这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吧,几岁了?”
“今年四岁。”郭晓玲后背冷汗直冒,语气严厉地喊儿子,“李卫星,过来。”
小孩儿只好扁着嘴跑过来,叨叨人家的啪叽片好漂亮,好些都是镇子上没有的款式。
郭晓玲哄着人说等路上瞧见了商店给你买。
一张啪叽片一毛钱,四四方方地能剪出十几张小的卡片,小孩儿满意了,主动拉起了亲妈的手。
程秀带着人在这一片转悠,菜市场和果品门市部,粮油店,甚至是澡堂都去过了,也告诉人坐公共车怎么买票。
走到半路时发现居委会在发驱蚊药,程秀帮着去领的。
“不是什么大事,每年春夏交替的时候每个片区都要驱蚊,前天我家刚驱过,你们片区的驱蚊时间是今天晚上七天,回头把窗户关好,窗台不要留缝,记得锅碗瓢盆啥的全部都得放橱柜里。”
程秀问:“你男人呢?让你男人来干呗,该收拾的都得收拾好,搬不走的也得拿报纸罩着,活儿不少呢。”
郭晓玲唉声叹气,“他忙呢,做点小生意,这回是让我带孩子来市里上学。”
。程秀没再多问,笑眯眯说:“咱们两投缘,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今晚上来帮你熏蚊子,你看了一回就懂了,喊我秀秀吧。”
郭晓玲后知后觉还没自我介绍呢,赶紧东扯西扯了几句,只觉行大运撞上了好心人。
晚上六点程秀来时瞧见人正在路门口张望呢。
这会家家户户都忙着朝外搬价值高的家具和电器。
程晓玲知道今晚驱蚊连被褥都没往外搬。
两女人举着熏蚊药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等屋里烟雾弥漫以后才退出去,顺带把门窗关严实。
因为是同时驱蚊,这会路上乌压压全是人,站着的坐着的都有,占着路灯准备下象棋,端着茶缸子走来走去唠嗑的也不少。
程秀坐树底下,喝郭晓玲特意冲泡的酸枣面加白糖。
这玩意不是本地的啊,程秀问人得是山西那边的吧。
郭晓玲笑着说可不是么,往前推二十年,那会到处都闹饥荒,听说兵团能吃饱,好多农民都外出逃荒。
“那会我还小呢,跟着我们家长辈也想去兵团讨口饭吃,等一路往南走才知道能吃上饭的兵团在北方,那会也就没再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