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甫家,已凌晨。
让彭淑意外的是,郑梓依和皇甫严没有睡,一直在垂花门处等她。
这是活了三世以来,人生第一次,有亲人等她归家。
感动犹如种子,在心里萌芽,然后茁壮成长。
见她入了偏门,夫妻两迎了过去。
“淑儿,你怎……还换了衣裳?”
郑梓依眉头一蹙,急忙往她身后看,没发现其他人相送,提起的心稍稍落下,可却不尽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你去了何处?”
没等彭淑接话,皇甫严也跟着问。
问完又担心激怒她,立刻解释道:“没别的意思。最近京都不太平,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出门回来换了衣裳,若被人瞧见,怕是要说闲话。你说去了何处,我马上派人去处理,免得被人造谣。”
“对对对,淑儿不必尽说,就说个地名便好。”郑梓依生怕问多了,惹女儿反感。
彭淑鼻子一酸,眼泪便已在眼眶中打转。
她从始至终要的,从来都只是父母的关心罢了。
现在,她算是得到一些了吗?
“淑儿,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见她眼泛泪花,郑梓依立刻便急了,“你与娘说,娘给你做主。”
“别怕,这里是皇甫家,不管是谁,咱都不怕。”皇甫严也道。
“我没事。”
彭淑低下头,不让他们看到脆弱的自己。
不过是等她回家罢了,便感动得要哭了。
说出去都丢人。
说罢,她怕他们刨根问底,又急忙继续道:“贤王派人送我回来的。没人看见,他也没亲自送。”
“贤王?”
郑梓依与皇甫严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不约而同地浮上担忧。
贤王身份特殊,若真是贤王……
那他们得做好准备了。
老皇帝是不可能放过贤王的。
“嗯。”
彭淑点点头,“他办事细心,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你们放心。”
“王爷办事,我们当然放心。”皇甫严用眼神示意妻子不要多话,继续道:“你那些画,你娘已派人收拾好了,有些已经毁坏,不过,画得最好的那幅完好无损。至于颜料,你列一个单子来,我派人给你买新的。”
他小心翼翼地,总担心激怒彭淑。
以前,他只担她会说过分的话伤他的妻子。而现在,他是真的将她当女儿看待。
任何一个,在被生母抛弃言论里长大的孩子,还能长成她这个心性,实在太难能可贵。
也,太过可怜。
最近他一直在了解彭家,调查彭家。调查得越深,那些往事便越触目惊心,也越心疼这个从小讨好全家,拼命为家族争光,却得不到半点关心的孩子。
“谢谢。”
彭淑真诚道谢,感受到了被关心的温度。
此时此刻,她忽然便觉得,住着皇甫家的,吃着皇甫家的,受皇甫家庇护,却还叫人家家主和主母这样小心翼翼讨好,实在不该。
她讨好了两辈子,知道讨好别人是个什么滋味。
若她继续这样摆脸色,与彭家那些人,有何区别?
“我有些困了,想去休息,可以吗?”她轻声问,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
虽然,还不能心平气和地称一声娘,可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在他们面前,像一个有温度的人了。
“好好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欢喜地吩咐郑妈妈亲自送。
待郑妈妈将人送远后,郑梓依激动道:“官人你看到没有?淑儿变了,她不凶我了。今天还心平气和地跟我说了那么多话!”
皇甫严为她高兴,点了点头,“看到了,你们是亲母女,又不是仇人?她怎么会一直冷冰冰的?你瞧着,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
“嗯。”郑梓依重重点头,“会越来越好。”
此时,皇甫家外的巷子里。
李肃浑身笼罩在黑影中,瞧着皇甫家偏门关上了,还不打算回去。
“王爷,温大人应该快到王府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您送彭姑娘回来,又不露面,她都不知道。”许笑有些恨铁不成钢。
盈袖说廉贞是榆木脑袋,他看廉贞才不是呢,王爷才是!
明明对彭姑娘好得不得了,却不叫她知道。
这不是无用功吗?
“之前准备的聘礼,你去梳理下,再着添些,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李肃对他的话,置若未闻,说罢又补充,“秘密行事,暂时别让别人知晓。”
他怀疑上次彭淑被扔进海里,就是因为他大张旗鼓准备聘礼引起的。
这一次,他要平平安安地娶到她。
守护好她。
“是。”
许笑立刻领命,心里也是蛮开心的。
他想着,王爷娶了王妃,应该就能专心政务了吧。
这婚事,可快点办吧!
别整日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
皇甫家,沉香院。
彭淑远远地瞧见自己的院子,灯火通明,稚嫩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孔雀石,和青黛石,还有绿松石,都是姐能用到的颜料,你们快收好。“
走近了,听得更真切,是皇甫耀。
“二公子,这奴婢可不能收,您要送,直接送姑娘手里。”尤妈妈为难道。
“不过几个石头,你们怎就不能收?”皇甫光将一包石头往桌上一放,“你们是嫌我给的少?”
“可不敢,不可敢,二公子……”
尤妈妈一句话没说完,彭淑便进院了。
“收下吧,小土豪有银子没处花,让他花我这儿。”
她语气轻快揶揄。
皇甫耀闻言愣了愣。
这是她阿姐吗?
说话怎这么好听,真温柔。
比别人的姐姐,温柔多了。
声音还好听。
长得还好看。
画画更是好。
真是,哪哪都比别人的姐姐好。
彭淑见他骄傲的小眼神,无奈摇摇头,佯装生气道:“以后说话做事,不要拉踩,这样很讨厌。”
“姐,什么叫拉踩?”他撒娇的挽着彭淑的手,开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