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彭淑就是个天才,如此天才,将要陨落了。
可惜可叹。
那毕敬业,都九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的命,哪里有彭淑的命值钱?
用一个年轻的生命,去换一个将死之人的命,他觉得一点不值。
甚至很亏。
可,他毫无办法。
“有办法把信送到吧?”彭淑将信笺递了递。
“有。”徐靖点头。
送信很简单。
虽然不知毕敬业现在身在何处,但俘获过他们的信鸽,只要将信绑在信鸽脚上,将它放飞,它自然就能飞到西荒细作手里。
不过,若那些收信息细作,已被拔除,信肯定是收不到了的。
这些,他没选择告诉彭淑,直接便去送信了。
昏昏沉沉的,彭淑起身,准备在山里走走,提提神。
她胳膊上的鲜血,还在往外冒着。许是血流太久,小小的伤口很痛,不去触碰,也会疼得犹如有人拿刀在上面戳。
劲风袭来,彭淑打了个寒战,一瞬间头感觉更重了,身子也沉沉的,脚有些迈不动。
她艰难的回到马车上,吩咐道:“回营地吧。”
剩下的事,也无需她出手了,但答应孔蝉的事,她不能食言。
“去清衍山把阿影和楚灵珊叫来。”上了马车后,彭淑想着,还有很多东西没教给楚灵珊,也还有后事需要交代。
“好。”徐靖怜悯道。
他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彭淑,自然事事都想依着她。
马车缓缓朝营地驶去,时间也一分一秒消逝。
徐靖派的人,到了清衍山,把彭淑的情况一说,阿影当即便哭死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去往京郊大营的马车上了。
当她睁开眼睛,看见楚灵珊的眼睛肿肿的,还不停地抽泣,眼泪就没止过,她不由悲痛。
姑娘,就要死了吗?
她不信!
楚灵珊也不信,是以,她特地让马车绕行,带了位老大夫过来。这老大夫跟信国公府颇有几分关系,如今在信国公府做府医的,便是此老大夫的弟子。
就在两人前往京郊大营的路上,毕敬业收到了彭淑的信。
他沉默地看着那几个字,不由轻笑,“彭家的后人,也就那位和这小姑娘,还担得起顺公之后的荣耀。”
话里的那位,自然便是彭淑的曾曾祖父,提议将毕敬业囚禁起来的那位。
毕敬业恨死了囚禁自己的人,更恨不得将提出此馊主意之人大卸八块。可,立场一换,他又觉得理应如此了。
“将军,咱们的人,损失惨重。”那中年属下痛心道。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是西荒的心血啊!眼看就要覆灭了,叫他如何不痛心。
无数人的努力,几十年,甚至数百年,打下的基础,就要毁于一旦了,他有罪!
毕敬业的眉头也蹙起,他将那源源不断发来的战报拿到眼前,仔细地阅看,“中计了,中计了。”
他反应很快,立刻便洞悉了彭淑的打算,“怪我轻敌,我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缜密的谋算,她竟要覆灭所有!”
他平静如死水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快,传令给……来不及了,我们的信鸽,恐怕早已被他们掌握。可还有其他传信渠道?”
“只能人跑一趟,可……速度会很慢,且容易被发现。”中年男人整个人都颓了下来,痛苦得双眼通红,“完了,一代代人的努力,要完了。”
“此人绝对留不得。”毕敬业森然道,“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竟能布局到如此地步,还可操控林家此等大势力,绝对留不得。”
“将军放心,她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中年男人亦是杀意凌然,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彭淑。
“不。”毕敬业摇摇头,“我从来不知她竟能掌握我们如此多情报,说不定,她能找到解药。我要亲眼看到她死,方可放心。”
他一想到自己老了,肯定没几年活头了,而彭淑还太年轻,便很不放心,若不亲眼看着她死去,他此生都难瞑目。
“拿笔墨纸砚来。”毕敬业大手一挥,做了某种决定,“再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不走了。”
“将军!”中年男人大惊,“您逃出暗狱的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了,陛下得知消息,无比高兴,率文武大臣,亲自前往边塞迎接,将军怎可不走?”
“彭淑如此狡猾,我若不留下来看着她死,就算回到陛下身边,也不安心。你速去办。”毕敬业无比重视。
这是他此生,最重视的一次。遥想当年,他率军攻到大启朝京都城下,险些覆灭大启朝,也没这么认真过。
可现在,一个人,燃起了他的战魂,让他提起十二分精神。
“是。”中年男人不敢违抗,立刻便吩咐下去了。
此时,京郊大营。
彭淑选择住在娘子军这边。她刚进营地,早已得知消息的石错,便带着女兵们,给她整理好了住处。几个军医,也都等候在侧了。
“彭姑娘,军中有位擅长解毒的军医,你让他看看,说不定有办法。”石错道。
盛情难却,没有点点头,任由那军医把脉。
几个军医轮番把脉后,用眼神交流了下,随即摇摇头,他们也没办法。如此奇特的毒,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彭姑娘,我这里有一些补气血的药丸,你先吃着,等我们研制出解药,再来看你。”那名军医拿出一瓶药丸。
彭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让她先补些气血,多活些日子,等他们研制解药。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他们前世就没研制出来。
“好。”她也不好打击他们,更不想周围人太过担心,便点了点头。
“谁陪我去营地转转?”她望向石错几人。
时间不等人,她得赶紧将娘子军这边的基础设置升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