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年,甭管怎么样,儿子儿媳都必须努力要生个孩子出来。
大哥说如果按照辈分算,他也不是,他的大哥。
而是祖爷爷。
不过他跟父亲已经轮回过三次了,辈分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长生。
可以永远带着记忆活在这个世间。
大哥说母亲马上要死了,死期就在明年。
等到明年的母亲死去的那天,他要郑文把女儿带过来,办个生日。
好让亲娘能过上身长生。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郑文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但他心中还存有疑虑。
他只有这辈子的记忆,他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那他的身体最开始是给谁准备的呢?
大哥没有说。
但他后来拼凑了一下村中老人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了其中真相。
他的亲生父亲其实还有个弟弟。
这个弟弟不能生育,而且就死在了他六岁那一年。
如果当年他没有走丢。
如果他不是记忆模糊,记不得家。
如果没有养父母......
那这个世界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它的存在了。
郑文只觉得汗毛耸立。
他当然不可能听从大哥的话。
他的宝贝闺女,可是他捧在手心中长大的掌上明珠。
拿亲闺女给从没有养过他的妈妈当祭品。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做。
从那之后他感觉村子里的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个村,想着只要逃离就好,躲得远远的,只要度过明年就好。
他跑了,大哥,母亲,包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找他。
但就在第二年,大哥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出差的事,竟然趁着这个时间,匡骗他的妻子说婆婆不行了,要妻子带着女儿回村里见婆婆最后一面。
他到底是没赶上。
亲闺女终是成为了祭品。
母子连心,闺女出现问题,疼爱女儿的妻子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他终于没忍住,跟妻子说明了真相。
原本他以为妻子是不会信的。
却不曾想妻子竟然一点质疑都没有。
拿着刀就想要去跟大哥一家拼命。
妻子说,她其实最想杀死的是占了她女儿身体的老太婆。
可那是她女儿的身体。
她下不去手,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所以只想要杀了大哥一家报仇。
但这个村子出奇的团结,妻子是留下遗书瞒着他去的。
等他到的时候,村里人告诉他,妻子从来都没有来过。
但他明明看到,村口的垃圾堆旁,有一块碎布是属于妻子的衣服。
那块碎布沾上了血。
他意识到,妻子似乎已经遇害。
郑文想报仇,但又特别无力。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全村人呢?
而且这种事情报警有用吗?
告诉他们,自己亲妈的灵魂占据了女儿的身体,我妻子过来报仇无故失踪?
谁会信啊。
郑文一度绝望。
他已经不将亲生父母以及大哥当成血缘亲人了。
那些都是他的仇人。
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选择利用媒体舆论曝光。
只要村子里的秘密暴露出去,只要有人注意到,仔细查查。
说不定,这群恶魔刽子手,就能够得到制裁。
所以他一开始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先留在村子里,博得他人的信任,然后记录一些资料,想要揭露他们的恶行。
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有多重要,从正面上根本无法引导他们说出什么怪异的话。
只能通过侧面,来辅助证明。
就比如,他记录下很多孩子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智慧的过程。
或是记录下他们在言行上面,怪异的一幕。
即便是这些资料放出去之后,也引来了很多记者。
他的目的达成了。
不过只达成了一半。
在制造出舆论轰动的几段时间,村子里的人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老人死了就死了,小孩子也没有变得不同。
不过这也给他埋下了祸根。
村子里的人知道是他引来了记者,彻底记恨上了他,给他打上了叛徒的标签。
郑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只要能捣毁他们的阴谋,于他来说,付出这一条生命也没什么。
可他还是失败了。
村长聪明的将舆论导向,放在了那一群小孩身上。
并且让这些人模糊自己本来的名字,装作随着长大,逐渐遗忘记忆的样子。
竟然真的蒙混过关了。
他真的非常不甘心。
可他永远也回不到那个村子了。
没办法,郑文只能改头换面,偷偷继续往下查,想要找到有利证据,彻底把村子锤死在坑里。
还真让他找到了!
因为他发现所谓的生日其实就是祭祀仪式。
从前那些老人死去换魂到小孩身体时,小孩子甭管是哪天出生的,都得办理生日。
那一天唯一不会缺席的就是老村长。
但敏锐的察觉到村长身上一定有问题。
就开始着重注意村长这一家。
然后他就发现村长每一次给孩子去举办生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本书。
那本书很薄,蓝色封皮。
中间是黄页,看起来古香古色的。
他没有见过那本书的全貌,不太确定。
后来天公作美,一次暴雨,村子里的人忙着去地里抢救粮食,村子里根本无人看守。
他就趁着这个机会摸进村子,悄悄潜入村长家,翻箱倒柜找到了那本书。
翻开第一页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些名字他都认识。
正是当年接受采访的那一批小孩。
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撕碎的那一页。
而就在他撕碎书页的时候,村长带着人回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在自己撕碎书页时,那上面写有名字的人全部死亡。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被堵在村长家,门根本出不去。
被人扭打着捆住。
像绑着猪一样绑到了村尾的井边。
这群人把他扔到了井下,用大石头盖住了井盖。
自此他就一直在永远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