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生头已经转了过去,耳边一动,听到风声,右手回身一接,手上不偏不倚的多了一个软软的香包。
伯生疑惑的抬头看去,楼上两位女子正朝他微笑招手。他更是不解,于是转身去找同行的两位,他们已经在河边,对着花船评头论足了好一会儿。
“张大哥,黄公子。楼上有个姑娘拿东西掷我,我怕她有歹意,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伯生疑惑而警惕的说。
“姑娘拿东西掷你?”他们聊得正欢,一听他说,都转头看向他。
“你们看。”伯生把荷包在手上摊开。张、黄二人凑近了一看,只觉得这包香气扑鼻,上面绣了五个字“翠云楼,如意”,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黄公子笑的人仰马翻,拉着张睿边笑边说:“张公子诚不欺我,伯生兄弟当真是纯情的很。”张睿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这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邀你上去呢。”张睿对伯生说。
“什...什么?我...我去不得,我还在执行公务呢。”伯生震惊。
黄公子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下午张睿让他拟的那道兵部的文书他带出来了,上面命伯生今夜同张睿一道巡视玉风坊,这小校尉居然当真了。
“去得去得,我们进那翠云楼巡视也是工作。更何况这是人家姑娘的香囊,现在你捡了,难道不上去还了别人?”张睿笑道。伯生闻言觉得有理,但又想自己正在巡视安保,似有不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黄公子,我们走了一路,不如上去歇息歇息,喝点酒,您意下如何?”张睿又问身边人。
“要的要的,我说了今日与民同乐与民同乐!”姓黄的公子看上去开心极了,就像马上要进行冒险一般兴奋。
他生的眉正、面朗、身段高挑,年龄和张睿相似。只见张睿对他似如朋友又十分恭敬。
“那么我们走,伯生校尉。你速去讯问那姑娘是否对我们有歹意。”张睿说罢,抱着伯生的肩膀向翠云楼走去,黄公子也大笑同行。
三位公子一起进了翠云楼。老鸨迎上来,看到伯生手上的香囊,那是笑的喜出望外。
张睿没等她说完一套术语,便趁黄公子四下张望之际,将她拉到一边,亮出了自己锦衣卫千户的牌子,又从怀里掏出一锭价值五十两金子塞与她手,交代道,好好伺候就无事,黄公子高兴还有赏。
老鸨面色如过山车一般,先喜后惊又转喜。这客人花钱好大方!锦衣卫就锦衣卫呗,只要不抓人,有谁不喜欢钱呢?
她赶紧热络着招呼客人二楼就坐,一票花花绿绿的姑娘们便轮流上前请安。二人风度翩翩、眉目俊朗,姑娘们自然是喜欢的要争破头了。
他们俩挑了几个长得俊、身段好又知书达理的姑娘陪着把酒言欢。
伯生认认真真的巡视了一楼四周,确认了没啥安全隐患之后,才追上楼去。他见张睿二人已经花天酒地的玩了起来了,也不扰,径自走到一边的围栏边立着。
然而当他向右不经意的一瞥时,却见着那一红一青两个女子,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轻笑。他顿时觉得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伯生对着二位姑娘一拱手,对青衣姑娘说:“这香囊是姑娘的吧,还你。”随即便将香囊递了过去。
“多谢公子。”如意姑娘一扫之前迷离的状态,露出了职业的微笑。望了伯生一眼,扭着柳树一般的细腰,有意的靠近伯生,拿回自己香囊的时候轻轻的碰到了他的手。“小女子如意,这是我姐妹昭儿,敢问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在下姓伯,单名一个生字。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住太平街的一个校尉而已。”伯生双目不敢久视,对他来说,这两个女子太过美貌了。
“嚯,公子年纪青青官可不小,上过战场吗?”昭儿胆子在姐妹中是挺大的,一听伯生说是个七品的武官,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通常来的武官都是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半文盲,最喜欢吹嘘他们的战功,从没见过他这么年轻有礼的。
“战场是没有上过,只是杀过一些鞑靼马匪。”伯生实言相告。
“鞑靼马匪?你是边将吗?”如意奇道。在这京城的武官,顶多剿些山匪吹嘘。听传闻鞑靼马匪骁勇善战,与大明士兵交战,常常一能敌五,很少有人敢吹牛说自己杀过蒙古人。
这话若是寻常客人说了,她断然是一笑了之,但眼前这个少年,单纯而腼腆,应该是头一次来到这烟花柳巷之地,不禁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在下不是边将,家父本是关外小吏去世之后,在下承继家父之职又碰巧立了些功。皇恩浩荡,才封的校尉。”伯生拱手,一五一十的认真讲解自己官职的来历。
如意昭儿暗自乍舌,他说的这般奇妙的身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蒙古马贼是长什么样的?是传说中的那样,身高八尺利牙长爪吗?”昭儿又问。近年间常闻有边患,传说蒙古人杀人如麻、凶残无比,用杀死的敌人头盖骨当碗,俘获男人女人带回去为奴,随淫虐。
这些言语吓坏了久居京城的老百姓,但谁都没真正见过蒙古人长什么样,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就传成了某种妖怪般模样。
伯生想了想,认认真真的回答:“大都长得比我们高大些,模样除了不剃胡子不束冠之外,和关内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马上功夫非常厉害,能骑擅射能用刀,但步战没有章法,空有蛮力。若双方都失了兵器,他们摔跤擒拿却又非常厉害。总而言之,是蛮难对付的。”
如意、昭儿听罢,楞了两秒,突然掩了面各自咯咯笑了起来。伯生一阵错愕,他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不管说什么,别人都爱笑。
“公子讨厌,编起谎来逗我们小姐妹,还说的如此真切,妾身差点都信了呢。”昭儿边笑边轻推他一把。看他模样,应该会几分武艺,但这身板比那些魁梧军爷还是差了不少。在她们看来,伯生根本就不可能杀死,已经在人们口中妖魔化的蒙古兵。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伯生一本正经的解释。两个姑娘看他认真的模样,又被逗的一阵咯咯的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昭儿咽下口水,清清嗓子切入正题。
“公子你在下面远远见了我妹妹如意,现在靠近了,你看她如何?”她把如意推近了些,问道。如意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一些红晕。她侧过头,向伯生露出洁白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