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怎得来了?
刘宏沉思了片刻也不得其解,最后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准,宣他进来。”
不多时,身穿红衣官袍腰间系着银印青玺的何苗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刚一走入殿内,他便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朝刘宏行了叩拜大礼。
“起来吧。”
刘宏抬抬手,可在他话音落地了好一阵,这何苗始终都未起身。
这倒让他更加疑惑了。
“河南尹为何不起呢?”
然而,何苗却是在这一刻将头埋入地面,痛声道:“臣愧对君上。”
“这话从何讲起?”
刘宏摆了摆手,卢植见状也是连忙告退先行去了殿外等候。
等到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刘宏这才又开了口。
“河南尹有话直说便可。”
“臣...臣教子无方...”
“臣那不孝子被猪油浸了心,竟冲撞了小殿下…”
刘宏听到这话面色如常。
原来是因为这事,倒也算是这家伙的性子。
不过…
“河南尹态度如此诚恳,朕又怎么舍得怪罪于你呢?”
“陛下!”
何苗抬起头来,红晕的眼眶早已浸透,他继续说道:“此乃大事,怎能不惩治与臣。”
微微眯了眯眼,刘宏内心有些惊讶。
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何苗郑重的取下了自己腰间那代表着官阶的青玺捧在手中,严肃的面容看向刘宏。
“陛下!臣自认无德,若继续担任河南尹一职,只怕会让臣整日惶恐不安,所以臣恳请陛下允诺臣告辞一事。”
守在殿外的卢植在听到这话时眼神陡然变了又变。
这何苗是想做什么?
河南尹,这可是天下间少有的肥缺,九卿之下仅次于司隶校尉的肥缺。
只是蹇欶这时的反应则是有些不同。
他面色凝重地盯着窗户,从何苗的这口吻里,他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叔达。”
沉默了一阵子,刘宏站起身来踱步至何苗身前。
“朕可以这么叫你吧?”
何苗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唉。”
刘宏先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颇为惋惜的说道。
“叔达毕竟是国之栋梁,朕之臂膀,若自辞官职,这无异于是断了朕之一臂,叔达,你当真要如此吗?”
听到陛下这么一说,何苗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连连摇头。
“陛下可莫要如此折煞微臣,况且,况且微臣犯了如此之罪...”
“终究还是无事,不对吗?”
刘宏看向何苗,略带深意的眼神让对方看着迷离了不少。
“有错有功,朕自然分得清,再者说协儿本就放肆了些,被人管教一番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这样吧,如今朕这里有一桩差事正愁无人可办,既然叔达如此自责,便由此戴罪立功吧。”
说完了这话,刘宏将蹇硕从殿外唤了回来。
当着众人的面,这位大汉天子下达了这些年来他对于百姓的第一道诏书。
“雪灾连绵,三辅之地百姓受苦,朕心甚痛,即日起令河南尹何苗为赈灾大臣,调官粮钱财以助灾民重建。”
蹇欶低下了头来至案边,执笔为这份口谕拟诏。
“如此,叔达心中之愧可有缓解?”
刘宏看向何苗,对方眼神里的震惊让他冷笑连连。
“这,这。”
何苗嘴角颤抖,缓过神来后赶忙朝着刘宏磕头。
“微臣领命,多谢陛下,叩谢陛下。”
片刻过后,何苗踉跄离去,卢植见状也是走入了德阳殿,他满脸不解的眼神看向陛下。
这是惩治吗?
何家是个什么尿性全雒阳的世家权贵都知道。
看着陛下重新坐回了卧榻,卢植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陛下当真要如此?那,那可是何家!”
将赈灾粮款尽数交在他们手上负责,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卢中郎,你知道何苗这个人吗?”
然而,刘宏却是冷不丁地岔开了话题。
何苗...
与他的那个兄长比起来,这家伙也算是何家最奇怪的一个人了。
卢植摇了摇头,他前半生在各地任职或者平叛,直至近些年来才回到雒阳,对于这何家兄弟,他了解到的更多还是耳闻。
“何苗这家伙,朕也时常搞不懂他,他很奇怪,既不像是个典型的外戚,又与能臣不沾边。”
刘宏微微一笑。
“不过此事交与他手,卢中郎就无需担心了,朕自有打算。”
“可是陛下。”
“退下吧。”
卢中郎仍想说些什么,然而刘宏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不得不退出了殿内。
待得卢植离去后,刘宏徐徐踱步至窗口。
瞧着殿外何苗的背影,他的眼神再度散发出了一抹冷意。
“蹇硕。”
“老奴在。”
“这些时日,派遣人手盯紧何苗,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