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内战使全国各界的爱国志士都忧心忡忡,大批鲁籍的军政高层、社会名流、士绅贤达纷纷上书南京,请求中央政府调停鲁省内战,挽救鲁省百姓于战火之中。但蒋介石对韩复榘公开想要占地独立的野心深恶痛绝,因此命令卫立煌和张治中加快战事进展,彻底铲除韩复榘。
德州和郯城战场上,中央军猛烈进攻韩军,韩军奋力抵抗,并且火力比中央军还要凶猛。原因很简单,张学良一直在暗中给韩复榘源源不断地运送武器弹药,同时也把韩复榘这两年盘踞山东的积蓄给搜刮一空。大批的弹药通过东北的商船被送到韩军手里,保证了前线韩军的强大火力。为了让韩复榘能撑住,张学良顺便又大减价甩货,把东北军十多辆即将淘汰的旧式装甲车和几架老掉牙的飞机高价卖给了韩复榘,使韩复榘底气大涨,腰板也越硬。在德州和郯城前线,卫立煌、张治中等人无不大吃一惊,因为韩军不但出动了装甲车冲击中央军,还出动飞机轰炸了中央军,虽然并没有给中央军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却极大地震慑了中央军,也使得韩军前线官兵士气大增。当然,张学良肯定不会承认这些军火武器是他暗中兜售给韩复榘的,毕竟山东拥有出海口,韩复榘向国外列强购买武器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张学良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尽管蒋介石快马加鞭地督促卫立煌和张治中迅速解决掉韩复榘,但中央军在前线却是裹足不前。卫立煌无奈地向蒋介石报告:“韩部虽然陷入两线作战,但人数与中央军和刘军旗鼓相当,并且武器装备占很大优势,弹药也十分充足,急切间是难以解决韩复榘的,唯有继续增兵才有可能。”
蒋介石对卫立煌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束手无策,因为他的中央军主力有一半在江南的剿共前线,另一半则驻守在江浙沪,从江南前线或江浙沪调动部队去山东肯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一筹莫展中,蒋介石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从河北进入河南的准备去江南参加剿共的东北军那三个师的身上。
张学良身为全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再加上山东靠近他控制的北方八省一市,因此他自然也接到了全国各界大批人士的请愿书,请求他出面调停山东内战。张学良一边继续卖军火给韩复榘,一边以忧国忧民的态度发表调停通电。在电文中,张学良显得苦口婆心、真情流露地呼吁“各方要保持克制和冷静,绝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国家大局和民族大义,举国上下应该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地共御外辱,为建设富强的中华而同心同德、齐心协力。云云。”内容基本都是官样文章。而韩复榘这边,他也知道自己虽能扛得住一时,但肯定扛不了长久,在中央军调动更多部队来围剿之前,自己最好找个体面的台阶结束战事,再加上杨宇霆答应张学良会和韩复榘唱双簧,因此韩复榘在七月十二日对外发表通电,声称“蒋主席误信谗言,且因远在江南而道听途说,以致不明鲁省实况。本主席向来拥护中央、追随钧座,鲁省之内乱绝非本主席而引起”,同时韩复榘明文称“恳请张副总司令主持公道、秉诚调停鲁省内乱”。
韩复榘的通电传遍全国后,各界纷纷强烈呼吁张学良出面制止山东内战。毕竟张学良现在的口碑非常良好,他既结束了中原大战,又在东北奋力抵挡关东军的进攻,收回国家主权,使得张学良现在已经成了“众望所归的正义化身”。蒋介石得知韩复榘的通电后,心中顿时猜疑不定,因为按照韩复榘的意思,他隐隐有种求助于张学良并要投靠张学良的趋势在里面。张学良现在已经权势滔天,坐拥北方八省一市,拥有全国的半壁江山,如果山东再落入张学良的手里,那张学良就更加势力大增了。但蒋介石现在最困扰的就是他没有太多的部队可以用来进攻并占领山东,从江浙沪或江南调动部队又来不及,而全国舆论都在呼吁张学良出手,蒋介石也不方面逆舆论民意而行,另外,张学良入关的部队“恰巧”就在冀鲁豫三省交界处,非常适合去制止山东内战。在反复思索后,蒋介石给张学良发去密电,要求张学良出面制止山东内战,并解决韩复榘,山东可由东北方面与中央“共治”。
接到韩复榘的通电和蒋介石的密电后,张学良顿时哈哈大笑,这个局势实在是求之不得。七月十三日早上,张学良高声大气地以全国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的身份命令山东境内的中央军、韩军、刘军全部停火,同时命令王树常立刻率第118师、第120师、第126师开赴山东,抢占这块新地盘。
王树常当然也是东北军这个“假道伐虢”计划的参与者,对张学良的深层用意了然于胸,他的这三个师从热河省出发,到此时的冀鲁豫三省交界处,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并且还是乘火车前进的,却足足走了半个月,之所以这么磨蹭,等的就是这一刻。接到张学良的命令后,王树常立刻命令部队,全速转道奔赴山东。东北军从豫北的安阳出发,一路风驰电掣,当天就开入了鲁西的阳谷县,并且挥师直向济南。沿途的中央军和韩军都知道东北军是来调停山东内战的,自然没有阻拦,韩军对东北军更加是一路绿灯。东北军的两个装备了大量汽车和战马的先头团眨眼间就已经风尘滚滚地抵达了距离济南不足百里的平阴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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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复榘一开始还为张学良的出面而如释重负,但很快就感到了不对劲,因为东北军的三个师竟然全部开进了山东境内,并且目标直向自己的核心济南。在鲁西奉命抵挡中央军的韩军第12军军长孙桐萱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军人,他强烈地感觉到东北军来意不善,因此一边报告韩复榘,一边发报询问王树常,并请求东北军只调一个师进山东,其他部队暂时先驻守在鲁豫边境,还表示韩主席一定会服从张副总司令,绝对遵守张副总司令的调停对策。
王树常接到孙桐萱的电报后,先致电询问率领先遣部队出发的第120师师长石文华:“先头部队距离济南还有多远?”
石文华回复道:“四十公里。”
王树常问道:“你部具有攻击并占领济南的能力吗?”
石文华回道:“第577团和第578团已经准备就绪,并且两个战车队和一个炮兵团也紧随步兵部队,济南守军很少,我部完全可以攻击并占领济南。”
王树常道:“等待命令。”然后回电孙桐萱:“贵部让出济南后,山东战事即全面停止。”
孙桐萱大吃一惊,他彻底明白了,东北军名为调停山东内战,实则是来抢地盘的。他急忙汇报给韩复榘。韩复榘获悉后,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随后才明白自己引狼入室了。怒火万丈的韩复榘先是破口大骂张学良“卑鄙无耻、言而无信”,随后命令孙桐萱率部全力抵挡东北军。孙桐萱回电王树常,拒绝了东北军的要求。
王树常立刻给石文华发报:“进攻济南。”然后他又对身边的参谋军官吩咐道,“叫中央军跟我们一起打韩复榘。开战吧!”
齐鲁核心济南刹那间陷入了战火,早就准备就绪的东北军猛烈攻城,三十多架东北空军的轰炸机从旅顺机场出发,先飞到东北军在衡水修建的临时机场,补充燃油并装弹,随后直扑济南,向济南城外的韩军阵地投弹轰炸,并在济南城区上空不停盘旋飞行,以此炫耀武力,震慑韩军人心,打击韩军士气。攻城的东北军集结一个炮兵团的三百多门大炮,对韩军阵地狂轰猛击,后续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排山倒海地冲击向济南城。由于韩军的主力都在鲁西和鲁中对付中央军和刘军,因此济南的韩军不足一个团,攻城的东北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就轻而易举地就攻入了城内。尽管被张学良气得暴跳如雷的韩复榘率领他的亲兵卫队也参加了抵抗,但也挡不住势如破竹的东北军。德州和郯城的中央军第5军也趁势发动进攻,牢牢地牵制住了孙桐萱的第12军,使得进入山东的东北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战至天黑,攻击济南的东北军已经蜂拥入城并包围了韩复榘的山东省政府所在地。韩复榘并不是不想走,而是无路可走,他的东边是死对头刘珍年,西边是中央军和东北军,如果乘飞机走,肯定是死路一条,东北军的飞机就在济南上空,因此他只得在省政府内束手就擒。王树常率领后续部队赶到济南后,亲自去见韩复榘。韩复榘此时只剩下十几个贴身卫士心腹,完全成了光杆司令。包围省政府的东北军已经把韩复榘和他的部下都缴了械,但没有抓捕他。王树常笑眯眯地走到韩复榘的办公室内:“韩主席,兄弟真不好意思呀!让您受惊啦!请吧!”
韩复榘又气又怒又恨又后悔,几乎咬牙切齿,半晌后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