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五分之四的城区在太子河以南,我的计划是,拓宽和改造南部城区的地下排水管道网络,在里面铺上大量的煤炭,实施焚城计划的时候同时灌入大量汽油和瓦斯,以确保彻底让南部城区化为火海,让进入南部城区里的日军全部葬身火海。共有二十二个主干排污管道届时会被启动,现在被全面改造,工程目前已经完成90%,再过一天时间就可以全面完工。到时候,我们的炮兵部队会向南部城区全力发射毒气弹,空军的一个轰炸机中队也会对南部城区全力投掷汽油弹和燃烧弹。除此之外,工兵部队还在附近山林里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分散地堆积在南部城区。今天的战斗,我之所以命令部队血战到底,就是要用堆积如山的尸体来麻痹日军,让日军确信他们是因为彻底击溃了我们才攻入城区的,从而不会怀疑我们是在诱敌深入和关门打狗。”萧浩然很平静地讲解着他的全部计划。
“你简直是胆大包天!你要毁了本溪!”黄显声彻底怒了,“一座城市,就这样毁掉了!萧浩然,你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呀!”萧浩然很真诚地道,“不这样,我们可能就要打败这场战争了。牺牲一座城市来换取最后的胜利,是值得的。另外,请师座放心,本溪的百姓都已经撤走了,我们的行动不会伤及无辜、殃及黎民的。”
“你为什么不征询我的意见?”黄显声怒不可遏。
“我怕你反对,所以只能先斩后奏。师座,战局如今打成这个样子,您不采取我的这个计划那就回天无力了。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无法反对。”萧浩然的语气近乎无赖。
“你...你简直...”黄显声气得七窍生烟,他怒不可遏地望向神色平静、显然都是知情者的王欲晓和王凤阁,“你们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王欲晓认真地道:“师座,这就是壮士断腕啊!参座跟我们说他的这个计划时,我们也很震惊,但我们最后认为,参座做得对。所以我们便决定集体瞒着您,等木已成舟再告诉您。”
王凤阁道:“师座,如果您要责罚,我们愿意和参座一起承担。”
“黄将军。”在现场指挥工作的孙县长走过来,满脸决然之色,“我从老帅时期就当本溪的县长,如今整整十年,省政府好几次要调我去别的地方升迁,我都推辞了,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本溪人。我不但是喝着太子河的河水长大的,还在这十年间亲手规划了本溪的建设,我是亲眼看着本溪的城市面貌日新月异、越来越好,要一把火烧掉本溪,我也是心如刀割啊!本溪既是哺育我的母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牺牲我们本溪,整个东北都要沦陷了。为了我们不集体当亡国奴,我们本溪做出这个牺牲,也是义不容辞啊!萧参座跟我说过,如果日军是从西边打来的,那就要烧掉鞍山,鞍山的田县长十分大义凛然,含着眼泪当场就答应了。唉!国家想要胜利,总要付出代价吧?”他的神色很苍凉,很悲壮。
黄显声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后,他望向萧浩然以及摆出一副跟萧浩然同仇敌忾、共荣共辱架势的王欲晓和王凤阁:“计划书在哪里?”
萧浩然从公文包里取出计划书。
“给我笔。”黄显声接过计划书。
萧浩然递过笔。黄显声在计划书的最后落款处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给萧浩然,神色坦然地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胜利才这样的。如果事后外界和少帅追究起来,我是你们的长官,跟你们应该荣辱与共,而不应该揽功推过。你们好好干吧!”说着,黄显声步履沉重地转身离开,但忍不住叹息道,“只是苦了本溪的老百姓了。我是岫岩人,要是傅作义跟你们这样,我可真的是受不了啊。”
“师座,谢谢您。”萧浩然、王欲晓、王凤阁一起向黄显声敬礼。
“对了,萧参谋长,你确定你的计划会成功吗?”黄显声忍不住询问道。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天气。”萧浩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没有自信的神色。黄显声、王欲晓、王凤阁等人一起抬起头,心情也跟萧浩然一样沉重,犹如锅盖般阴霾密布的夜空中,隐约已经有几片小雪花落下来了。下大雪,无疑会让东北军的这个计划受到影响甚至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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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9日凌晨五点,天崩地裂般的炮火声便彻底撕碎了刚刚宁静了几个小时的本溪上空。群鬼乱舞般的嚎叫声中,漫山遍野的日军在凛冽的寒风中踏着战场上遍地已经在夜间冻成了红色冰块的血泊和已经冻成了僵尸的双方阵亡官兵的尸体再度朝着本溪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首当其冲的北台镇霎那间淹没在了血水冻成的冰山中。由于地面已经冻成了冻土层,因此第101师在昨夜无法埋设地雷,使得日军迅速冲破了东北军的防线。日军在一千米范围内的冲锋中大批大批地被东北军的炮弹炸死,在一百米范围内的冲锋则大批大批地被东北军的枪弹打死,死守阵地的东北军用迫击炮、步兵炮、冲锋枪、轻重机枪、步枪、手榴弹组成了一堵牢不可摧的火力墙,使得冲杀过来的日军浪潮犹如撞在石头上般溅开无数的血雨腥风,死在东北军阵地前的日军堆积如山,后续的日军凶悍地嗷嗷叫着爬在死人堆上继续进攻。一排排身缠炸药手榴弹的日军敢死队肉弹迎着东北军狂飙的火力网冲进东北军阵地里和身边一片的东北军同归于尽。与此同时,超过五十架的日军飞机在东北军头上疯狂投弹扫射,奋力开火的炮群成为日机重点轰炸的对象,霹雳雷霆间,一门门大炮被日军飞机炸成了四分五裂的废铁,独立第1炮兵团副团长董汉三中校正在炮兵阵地上指挥开炮,猝不及防间,一门在日机炸弹中被炸飞的150毫米榴弹炮的炮管正好横飞而来砸中他,董汉三和几个炮兵当场被沉重的炮管砸成了肉泥。黄显声随后急忙呼叫己方航空兵增援,二十四架东北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飞临本溪上空,一边和日机空战一边轰炸地面日军,双方飞机展开激烈空战。由于寡众悬殊,赶来增援的东北空军飞机基本有来无回,在击落二十二架日机的同时被日机击落十九架,双方地面部队拼死争夺己方飞行员,从而爆发激烈战斗。在这期间,有五架东北空军的飞机在被击伤后,飞行员没有跳伞,而是驾驶着飞机一头撞向日军的弹药库或炮兵阵地,炸起巨大的冲天烈火。
“爷们!”地面上的东北军官兵们热泪盈眶,在怒吼中与扑上来的日军殊死血战。
地面上爆发的战斗同样惨烈异常。太子河的分流细河横穿北台镇,并且河面此时已经在刺骨的寒风中冻得结结实实,冲杀过来的日军直接踏着冰面猛攻东北军防线。守卫北台镇的第101师第503团的官兵们也奋然跃上冰面和日军拼杀。一时间,冰封的河面上杀声震天。凛凛寒风中在冰面上的肉搏战异常惨烈,刺伤的伤口来不及流血,血液便被冻结起来,低温下的刺刀撞在冰面上立刻崩断,没了刺刀的双方士兵互相抱作一团撕咬扭打,寒风中被撕下耳朵被扯掉鼻子的两军士兵比比皆是,惨痛哀嚎声伴随着怒骂呐喊声一起震天而响。双方的迫击炮弹漫天而落,炸得冰面上支离破碎,无数锋利的冰块冰屑犹如铁片般在爆炸气浪中呼啸乱舞,大片大片的冰面在冲天的烈火和横飞的碎冰块中被炸开,一些肉搏中的士兵纷纷掉进冰窟窿里,冻死冻伤者比比皆是,很多扭打抱在一起的两军士兵则在冰窟窿里冻成了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