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工兵团团长周葆荃和保安团团长孙涛奔过来:“报告长官,准备就绪了。”
萧浩然对黄显声颔首道:“师座,开始吧。”
黄显声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军官们吩咐道:“所有人员立刻撤退!十分钟后点火!”
11点15分,大半个本溪在冲天沸腾的红光中霎那间化为火海。凛冽的北风中,城北东北军占领区内的三百多处堆满干柴和汽油的着火点被同时点燃,而已经被灌入蛛网密布地分布在南部城区的下水道网络里的煤炭、汽油、瓦斯也一起被点燃和引爆了。独立第1和第5炮兵团的炮兵们在看到信号后,立刻使用手里还剩下的200多门大炮展开猛轰,炮群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声,雷霆滚滚、炮声震天,一排排毒气弹如流星飞火般呼啸向本溪南部城区。此时的南部城区里,早已是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日军脚下的城区在疯狂地喷射出成百上千道冲天的烈焰,犹如一千座火山同时喷发了般。在北部城区里被点燃了的汽油顺着下水管道,犹如无数的火蛇般呼啸着迅速蔓延到了日军所在的南部城区,继而引燃了下水道里浸透汽油了的煤炭,同时还凶猛而剧烈地引爆了充斥管道里的瓦斯气体和事先埋设在地下的那些煤气罐和炸药包,巨大的威力使得大半个本溪城区天翻地覆、风起云涌,爆炸开来的天然气和煤气冲破了地面,使得一片片建筑楼房轰然倒塌,熊熊的大火形成了红色的汪洋大海。呼啸的北风使得滔天的烈火更加推波助澜得一发不可收拾,十分钟之内,占本溪五分之四面积的南部城区彻底被血火浓烟给覆盖得天昏地暗,黑色的浓烟、红色的烈火,将南部城区笼罩得密密实实并化为了一座炼狱般的城市。由于没有先例可循,开入城内的第16师团压根就没有想到东北军会在自己的城市内展开火攻,更没有想到这场由于东北军的精心策划而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的大火会在北风的呼啸中蔓延得如此迅速。猝不及防下,日军各部立刻被烧得惊慌失措、鬼哭狼嚎。驻本溪南部城区的第16师团一个半旅团的部队尽皆掉进了烈火地狱里。
观音堂,第16师团的师团部。
此时此刻,一半以上的本溪城区都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着,而这里却乱成一锅粥。刚刚睡下的蒲穆中将在接到报告后惊得从行军榻上一跃而起,火急火燎的他在五内俱焚中急忙举起望远镜。刚刚走出师团部,蒲穆中将发现扑到自己脸上的北风竟然是热烘烘的,整个夜幕亮如白昼,天空中的乌云被映照得犹如火烧云。向本溪城区望眼望去的蒲穆中将骇然得毛骨悚然并大惊失色。在他的视线里,整个本溪火光冲天,所有的民房在熊熊燃烧着,火海中爆炸声连环不断,一条条赤红色的火龙犹如鱼跃龙门般此起彼伏地在火海里腾飞跃起,半边夜空都被火光照得尽皆血红,风壮火势、火助风威,冲天的烈火顺着呼啸的北风不断地向城南区蔓延席卷而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燃烧,根本没有办法阻挡火潮。蒲穆中将顿时如坠深渊、浑身冰凉。他眼下总算明白了:对面的东北军是要牺牲掉整个本溪城来消灭掉自己,让第16师团都给燃烧的本溪陪葬。想到自己四分之三的部队都在城内,蒲穆中将情绪失控地声嘶力竭大喊:“命令各部队迅速撤退!炮兵部队对火场全力开炮!炸开一部分火场!让被困在城里的部队立刻撤出来!”尽管知道前线部队此时肯定已经乱作一团,这样劈头盖脑地展开炮击,肯定会误炸死大批己方的部队,但此时的蒲穆中将已是黔驴技穷。
本溪南部城区里的日军大部分都因为电话线被烧断而跟师团部失去了联系,完全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中。举目本溪南部城区,滔天的火龙夹杂着滚烫炙热的热浪,铺天盖地犹如绝提洪水般席卷而来,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和刺鼻的焦臭味中,大批来不及逃跑的日军成片成片地被大火吞噬,一群群浑身大火的日军士兵在地上拼命滚来滚去,徒劳地想扑灭身上的火焰,垂死挣扎的鬼哭狼嚎声一起被烈火巨大的燃烧声给盖了下去。炙热的火浪烤得没有烧到的地方也成了一片焦土,每个下水道都在像火山般喷着烈焰,走投无路的日军哀号遍野、哭声震天,城里几条已经结冰的小河也瞬间便被烈火的高温给融化并煮沸了,河水成了沸腾的开水,滚烫的水蒸气中,争先恐后跳进河里躲避大火的日军犹如锅里的鱼一样被烫死、煮熟、蒸烂,即使爬上岸的日军也浑身被开水烫得像褪毛的猪一样毛发脱落、皮焦肉烂,死在河里和岸边的日军交相枕藉,全部尸骸分离、白骨森森,身上皮肉全部被开水给烫掉了。烈火还引发了黑云般的浓烟,全城一片天昏地暗,大批日军在逃跑中因浓烟窒息而昏迷倒地,继而迅速被烈火吞噬。东北军的炮兵还猛烈向城内轰射毒气弹,弹落之处,毒气冲天,混合浓烟的毒气使得大批日军被毒毙熏死。从高空俯视,本溪如同一座火城,整夜本溪南部都在凶猛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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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溪北部城区的一个高楼上,黄显声、萧浩然、王欲晓、王凤阁等军官们一起举着望远镜眺望着这幕烈火炼狱般的场景。本溪的南部城区成了上万日军的集体火葬场和史无前例的巨型焚尸炉。无数道烈焰犹如巨蟒的蛇信般狂舞着舔舐苍穹。直冲云霄的火光中,无数憧憧人影在奔跑着、闪动着、躲避着,显然日军在陷入这场末日来临的火海中已经彻底混乱了。房屋、工厂、学校、政府机关、商铺、树木、道路…城内的一切都在燃烧着,大批的建筑因为被烧得酥软而不断地轰然倒塌,火星四溅;倒下的电线杆也不停地闪耀着电光火花;灌满汽油的下水道窖井盖被从地下喷涌出的烈火冲得老高,所有的下水道污水井都在喷着火舌;马路上的沥青也被融化了,继而也像汽油般熊熊燃烧了起来。烈火如潮、黑烟如柱,滚动的火油宛如岩浆般在城里四处流淌,所到之处,一切尽成焦炭;黑烟冲天,犹如一株株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在本溪的上空形成了一片黑红色的树林。烈火滔天、群魔乱舞。军官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大批的黑点在火海中的滚烫地面上滚来滚去,那是身上着火的日军在遍地打滚试图灭火。这幕“惨绝人寰”但又大快人心的场景看得军官们无不深感痛快,只可惜距离太远,听不到日军濒死时的哭爹喊娘声。不用说,在这场大火中被烧死、炸死、烤死、熏死、毒死、蒸死的日军肯定不计其数。
“咱们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总算连本带利地捞回来了!”黄显声看到大火的效果非常好,心情也变好了不少。毕竟眼下是战争期间,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大规模地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自然是好事一桩。
“第16师团基本完了!”王欲晓也兴奋不已。
“只可惜,天亮后,第6师团就来了,我们无法展开反击了。”王凤阁遗憾不已。
黄显声望向沉默中的萧浩然:“可以让空军出动了吧?一旦那些燃烧弹和汽油弹也落下去,已经入城的日军就必死无疑了!”
“不好。”一直静静观看火海的萧浩然突然开口。
“怎么了?”黄显声等人都不解。
萧浩然神色阴郁地望向天空,众人也一起望向天空,只见柳絮般的雪花正在铺天盖地簌簌而落,并且明显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
“可恶!这场雪来得真不是时候!”王欲晓又恨又急。
“千万别下大就好了!”王凤阁也忧心忡忡。
尽管军官们都拼命祈祷,但这场雪还是迅速越下越大,几分钟内就从雪花变成了雪粉,继而又从雪粉变成了雪团,劈头盖脑地砸在举目望天的军官们的脸上。快步走到指挥部内的黄显声神色失望地走出来:“空军来电,天气恶劣,飞机出动不了。”
“他妈的!这个该死的老天!”王欲晓忍不住破口大骂,“关键时候下这么大的雪做球!那些中国的神仙菩萨都瞎了眼了吗?怎么不帮我们反而帮日军?”
军官们在愤怒和失望中望着不远处的本溪南城区,原本一发不可收拾的滔天大火正在猛烈的大雪中慢慢地减弱。军官们一个个都变成了雪人。王欲晓望向萧浩然,萧浩然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语言形容,用王欲晓的话说:“《三国演义》里有一场战斗,诸葛亮率领的蜀军把司马懿率领的魏军引诱进了上方谷,然后纵火焚谷,在差一点点就能把司马懿给烧死的时候,老天爷却突然下了一场大雨,让本来已经必死无疑的司马懿绝处逢生。萧浩然当时脸上的表情跟当年站在上方谷山崖上看着司马懿逃生时的诸葛亮脸上的表情基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