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篇】
自第一次见面开始,曲阳就对这帮日本人没什么好感,虽说他们此时是友军,但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阳奉阴违、反复无常...这些词语用在这些日本人身上,实在是在恰当不过了。其实,曲阳以前追随老长官刘翼飞跟着老帅一起参加国内军阀混战时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今天联合孙大帅打吴大帅,明天又突然联合吴大帅打孙大帅,后天又同时跟孙大帅吴大帅一起对打,友军打着打着莫名其妙就成了敌军,敌军打着打着莫名其妙就成了友军,这种内战确实让人打得没什么劲,向对方开火时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仇恨这种情绪掺杂在里面,说到底,无论是张大帅、吴大帅、孙大帅还是南方国民军,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都是中国人,互相之间很难产生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后来跟着张少帅打日本人就不同了,日本人非我族类,是异族异国人,打起来自然是满腔仇恨、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斩尽杀绝而后快。可现在,连不共戴天的日本人都成了自家的友军,这不得不让曲阳等北华军官兵们感慨世事无常。
在这个一九四三年的年底,率部参加完菲律宾战役的曲阳奉命带着第104师三万余已经结束休整的袍泽弟兄以及10个旅团、10万余日军,乘坐海军运输舰船,在海军航母舰队的护航运送下不声不响地从菲律宾群岛开到帝汶岛,随后进入俾斯麦海并一路向南,穿过塔斯曼海(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的海域),最终抵达新西兰首都惠灵顿附近海域。接着,全军兵不血刃地在新西兰北岛展开登陆,上岸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踏上了这片南太平洋的岛屿土地。在岸上新西兰人的绝望眼神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港口的第104师官兵们从容不迫地往岸上卸载部队和物资,随后,第104师又把一个团送上新西兰南岛,前后加起来只付出三百多人伤亡的轻微代价便宣告这个南半球岛国基本上被北华军给占领了。
北华军之所以把十多万部队一下子运到新西兰,用长途奔袭的办法来占领新西兰,是为了防止美军从澳大利亚溃败后把新西兰作为最后的海上基地,新西兰现在防御空虚,非常容易打,以后美军如果在这里集结重兵并部署很多飞机,就非常难打了,容易让北华海军再次损失航母,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实际上,新西兰距离北华军绝对控制的东南亚地区是非常遥远的,北华军可以通过出其不意的长途奔袭办法从而闪击占领这里,但却很难维持十几万大军在这里长期作战的后勤补给,因此,曲阳和官兵们都很清楚,他们被送到这里相当于“流放充军”,吃穿用都需要自力更生、自给自足。负责指挥舰队运输第104师和日军来到这里的曾以鼎在临走前对曲阳说道:“武器、弹药、物资,我们一次性运来的数量基本上够你们用一段时间了,至于粮食,你们就地解决吧!”为了让运输舰船最大限度运人,北华军舰队基本上没有运粮食过来,因此上岸的北华军和日军在解决粮食这个问题时只能“自给自足”,这四个字的意思自然是意味深长的。
只是一个少将师长的曲阳顿时成了新西兰的太上皇。
曲阳这个“私人王国”的面积还是不小的,新西兰相当于两个安徽省,主要是南北两大岛,两岛面积占新西兰总面积99%,北岛是新西兰的核心,首都惠灵顿和新西兰最大城市奥克兰以及新西兰75%的人口都在北岛上,两岛之间是库克海峡,最窄处宽约23公里,而新西兰第三大岛是斯图尔特岛,位于南岛南部海域,与南岛相隔32公里,面积1375平方公里,第104师攻击惠灵顿时,新西兰总督等一批政府高层首脑已经急急忙忙乘坐飞机逃到了整个斯图尔特岛(新西兰的政治地位跟澳大利亚是不同的,澳大利亚虽然也仆从于英国,但已经是一个主权国家了,国家最高首脑是伦敦派来的总督和澳大利亚自己推选的总理,而新西兰还只是英国的殖民领地,最高首脑只是伦敦派来的总督)。辽日联军此时就主要控制着新西兰的南北两大岛,至于斯图尔特岛和其他属于新西兰的岛屿,北华军因为在这里没有制海权而暂时无法控制。在管辖地盘的面积上,曲阳比国内一个省长还要强,但在管辖人口的数量上,曲阳则连国内一个县长都不如,因为整个新西兰就100多万人口。
“真是个好地方啊!”来到新西兰后,曲阳不得不承认,新西兰这个南太平洋岛国确实是个风景如画、气候宜人、适合度假甚至是常住养老的好地方。当初在菲律宾,曲阳接到来新西兰的命令时还有点不大情愿,毕竟去那么一个万里迢迢的地方比起古代的充军流放简直没啥两样,但来了之后,曲阳和官兵们都惊奇地发现,新西兰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穷山恶水,而是湖光山色的一片佳地。无论是四季分明、冬季苦寒的东北老家还是潮湿闷热、蛮荒原始的菲律宾群岛,都比不上新西兰。新西兰四季常春、冬暖夏凉,冬天不过十度,夏天也不过二十度,并且全国三分之一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森林,又有一半都是绿色汪洋的草原田野,北岛上多火山和温泉,而南岛上则多冰河和湖泊。若不是这场战争的波及,新西兰堪称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无忧无虑、与世无争且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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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师的官兵们都被新西兰的自然风光给迷醉了,再加上战火一直没有到来,除了对故乡和家人的思念外,官兵们都快忘了自己是来打仗而不是来度假的了。
唯一让曲阳和官兵们感到厌烦的,就是身边的这些日本人。跟第104师一起来到新西兰的日军共10个旅团、10万余人,最高指挥官是一个叫东条英机的日本陆军中将。此人能力平庸,同时心狠手辣,长于行动、短于思考,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裕仁天皇极度忠心,是裕仁最忠诚和最愚鲁的手下,之所以让这么一个蛮干武夫统领十万大军,根本原因还是此时的日本军界已经“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忠诚勇敢且有谋略的高级将领都在辽日战争里死得七七八八,后续的年轻军官又处于“青黄不接”时期,所以像东条英机这种没什么能力但资历相对较老的高级军官自然就矬子里面拔大个,高个子都死光了,苟且者便成了新的巨人。
在跟曲阳等北华军官兵共事的时候,东条英机等日军将兵上下都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态度客气谄媚至极,因为他们接到的天皇命令就是要无条件且全身心地配合并服从北华军调遣,曲阳等北华军官兵都心知肚明,知道这帮东洋恶狼脸上那副光彩照人的笑容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真的相信了,就会成为东郭先生第二,因此曲阳看到东条英机都没给好脸色。在辽日联军的驻扎地里,日军将兵看到北华军官兵都笑容满面,而北华军官兵则冷脸白眼。
曲阳的任务是很简单干脆的:竭尽全力且最大限度地驻守在新西兰,确保盟军无法使用新西兰的地理优势,最终等来胜利和援兵。在正式开始经营自己的这个天高皇帝远的私人王国时,曲阳要面临两个难题,一是如何在新西兰展开布防,二是如何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武器装备、军械弹药等辎重物资上,第104师携带的数量大概够全师连续作战两个月以上,但还要分给那十万日军,所以满打满算也只能撑一个月,新西兰又没有兵工厂,所以部队的武器弹药没办法自行生产,但粮食可以就地征集。曲阳随即下达命令,要求新西兰人每家每户交出存粮的一半,给北华军作为军粮储备,但不得抢掠,而是“购买”。所谓的购买,就是由北华军打欠条给新西兰人,承诺战争结束后由北华政府偿还此时北华军征收的粮食,并且付予利息。
打白条来要东西,这个行为看上去其实跟抢劫没什么区别,但曲阳是真心诚意准备“借粮”,而不是抢粮。可是,平心而论,新西兰人怎么可能相信北华军的“诚意”?北华军和包括新西兰军在内的盟军已经打得你死我活,新西兰人心里完全是厌恶甚至是憎恨侵占自己家乡的北华军,再看到端着明晃晃刺刀上门“借粮”的北华军士兵,自然完全不相信北华军,仇恨感变本加厉。对于新西兰人来说,北华军是异国异族侵略军,甚至都不是同一个“人种”,新西兰人是白种人,北华军士兵则是黄种人,加上盟军某些颠倒黑白的舆论宣传又妖魔丑化北华军,结果可想而知,出去借粮的北华军各部队基本都空手而回。
与北华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出去借粮的日军则是“满载而归”,一支支中队小队的日军出发后,没过半天就喜气洋洋地拖回来一车车小麦以及一头头奶牛、一群群绵羊。新西兰是个富裕国家,工业不发达,但农业和畜牧业极其发达,全国到处都是农场和牧场,遍地的牛羊。出去征粮的日军不但圆满完成任务,还超额完成了,但北华军士兵们都心知肚明,因为这些日军的刺刀都沾着血。
“谁让你们杀人了?”接到报告后的曲阳气急败坏。
东条英机理直气壮:“曲将军,那些新西兰人不识好歹,家里明明有很多的小麦,农场牧场里也有成群成群的奶牛绵羊,却拒绝借粮食给我们,这分明就是自不量力的抗拒行为!我们必须要杀鸡给猴看!在上哈特(惠灵顿北部城镇),第55旅团第166联队第二大队就干得很漂亮!他们杀死了三百多个抗拒交粮的新西兰人,结果剩下的新西兰人都亡魂丧胆,把所有的粮食都交给了我们。光是在上哈特,我们就征集到了足够一个旅团吃一个月的粮食以及一百多头奶牛、五百多头猪、一千多只绵羊。只要我们在新西兰全境推广这个办法,那我们吃穿完全不成问题。”
“混账!”曲阳七窍生烟,“来人!把涉嫌杀害和抢劫平民的日军士兵都给我抓起来!”
东条英机瞠目结舌:“曲将军,这...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曲阳冷哼一声:“正因为你们日本人的这种野蛮政策,所以你们注定无法称霸世界!”
紧急召开的师部会议上,曲阳发现一大半军官都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是的,北华军不能杀人放火,但客客气气上门借粮都处处碰一鼻子灰,新西兰人的不配合态度让军官们都很窝火,而日本人大开杀戒则隐隐地称了军官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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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曲阳觉察到军官们的态度后,怒不可遏,“难道我们要跟日本人一样野蛮吗?”
军官们都肃然聆听师长的训斥。
曲阳正色道:“新西兰,在战后要成为我们大中华的新领土或新领地,这里的新西兰人也会成为我们的同胞,想要彻底同化这里,武力手段是行不通的,必须要用怀柔手段。我们以前杀日本人、杀苏联人,是因为日本和苏联与我们不共戴天,他们先残杀我们的同胞,所以我们才以血还血,但新西兰人不同,新西兰人得罪过我们吗?新西兰人有一百万,我们能杀光他们吗?诸位啊,我们是文明的军人,不是日军那种屠夫。第一,我们要长期驻守在这里,必须要搞好跟新西兰人的关系,第二,战后的新西兰会成为中华领土,新西兰人也会成为中华国民,所以,我们要有远见,不能做鼠目寸光的事情!我们要向新西兰人、向全世界展现我们中国军人的文明作风!展现我们泱泱中华的大国文明!想想看,五十年后,新西兰人已成为我们中国人一员,当我们此时用屠刀对待他们,他们的后代会拥护我们大中华吗?也许,你们一些人认为我的想法是迂腐的,但我要告诉你们,为了我们的祖国,为了我们祖国的利益和长治久安,我们现在做出一些牺牲,是会被后人所认可和尊重的!”
有军官嘟囔道:“可我们没有粮食,新西兰人又不肯把粮食卖给我们,我们怎么办?难不成都要饿着肚皮打仗?”
曲阳沉声道:“新西兰面积不小,人口那么少,全国一半都是平原和草原,无人耕种的荒地到处都是,我们难道不能自己种粮食吗?”
军官们瞪着眼:“那我们岂不是临渴掘井?饿着肚皮才种粮食?等粮食成熟,弟兄们也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