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节战略铁路(2)(1 / 2)

北亚东北部已经接近北寒带范围内,气候恶劣至极,密布的河流湖泊和山脉丘陵都跟地面一样冻得结结实实,天空永远都是阴沉沉或下着雪花,地面永远都是白茫茫的无边无际,湖泊河流完全是凝固着的固体,水面冰层厚达几米甚至十几米,地面冻土层坚硬得犹如石头,狂风暴雪接连不断,风速大得足以让人直接在风中被刮得无影无踪,积雪可以把人直接活埋,温度更是低到了恐怖的地步,冬季能达到惊人的零下六十多度,在如此低温下,钢铁就像玻璃般脆弱,设备损坏报废率极高,北华的冶金专家们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研制出各种新型的合金钢铁来对付当地的极低温。土石建筑材料就地取材,北华军方的施工队沿途用炸药炸毁山体来取得石料,平均每公里铁路需要用100吨炸药才能炸出300吨石头。遇到冰河,施工队需要炸开冰面,在河底给铁路修建支柱,遇到雪山,施工队需要炸穿山体,修建隧道让铁路通过去。在零下几十度的酷寒风雪中修建如此庞大的铁路工程,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项壮举。

在北亚铁路线上,除军队和工程师,工人们分成中国工人、日韩工人、苏俄劳工三种,而在北亚东北部的筑路工程上,除军队和工程师,工人们几乎都是苏俄劳工,因为张学良知道施工环境极其恶劣,工人死亡率会非常高,所以基本上没有调动本国工人参与,而那些因为双倍工资而来这里的日韩工人坚持几个月后纷纷苦不堪言地申请再调回北亚铁路线工作,只有那些没有选择权的苏俄劳工继续用血汗铺设着这条铁路。修建这条铁路的人员里除了北华军人和工程师,十分之九都是苏俄劳工,剩下的十分之一里基本是日韩工人。这里的管理结构是金字塔形的,北华人/中国人用管理着韩国人,韩国人管理着日本人,日本人管理着苏俄人。苏俄劳工在这里的死亡率远超过在北亚铁路线,根据李钟美的报告,在外东北省境内时,苏俄劳工的死亡率在7%左右,过了外东北省进入北亚东省南部时,苏俄劳工的死亡率则翻了一倍,达到15%左右,而继续向北修路时,苏俄劳工的死亡率更是不断水涨船高,最后在北亚东省北部即距离北冰洋不足几百公里时,这个死亡率甚至达到惊人的30%以上。李钟美当初说的“会死很多很多人”毫无悬念地化为了现实。这条铁路完全是苏俄劳工用人命填进去的,用白骨铺起来的。茅以升说,“这条铁路的每一根枕木就是一具苏俄人的白骨”。

连宾步程这样受到重点保护和照顾的北华本土高级工程师都在筑路过程中因为条件艰苦而积劳成疾去世,那些最底层的苏俄劳工的处境就可想而知。茅以升在战争结束后回忆道:“...天空是阴沉沉的,大地也是阴沉沉的,举目望去是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和雪堆般耸立蜿蜒的山峦,北亚的世界是固体的,什么都冻得硬邦邦的,河流是凝固的银色带子,湖泊是凝固的银色圆布,光溜溜一片,冰层不知道有多厚。天空中一直下着雪,时不时刮起比戈壁上的沙尘暴更可怕的暴风雪,粉团般的雪花簌簌地下个不停,空气彷佛都要被冻得凝固了,这是个阴沉的、静止的世界,冰冷严酷得令人窒息,除了树,几乎没有任何生机。我和高级工程师们都穿着非常厚实的貂皮棉袄,外面套着羊皮大衣,戴着兔毛围脖暖毛耳罩,几乎是从头裹到脚,只露着眼睛,住的坚固木屋里还有瓦斯暖气,并且我们每天每人都发到高烈度的白酒用来时不时喝一口御寒,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冻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这种刺骨的严寒让我们感觉连脑浆子都冻住了,根本无法思考和工作了。我们的待遇是最高的,比我们稍微低一点的是那些军人们,他们同样穿着厚厚的棉衣军服,臃肿得像狗熊,戴着毡帽口罩,手里拿着裹着布的步枪,三三两两地在铁路线两边巡逻走动着,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劳动中的那些韩国人、日本人、苏俄人。韩国人和日本人还算好一点,苏俄人最糟糕,他们几乎是衣衫褴褛,麻木而僵硬地工作,活像一群行尸走肉、没有思想的僵尸,甚至更像沉默的机器人,看守他们的韩国人和日本人挥舞着木棍皮鞭,凶神恶煞地呵斥着,不断地殴打他们,晚上他们就像牲口般蜷缩拱成一团,几百个人烤着一堆火,互相挤在一起,靠着那点可怜的体温互相暖和着。每天每夜都在死人,死人太多,一开始我们这些文人还很于心不忍的,虽然死的都是异族人,但时间长了,我们也都习惯了,甚至是麻木了。记得在外兴安岭的一个山峦处,工兵用炸药炸山取石,结果轰然一声,犹如八级大地震般引发了铺天盖地的雪崩,钱塘江大潮般呼啸下来的雪崩一下子淹没了上万人!足足上万人哪!这么多的人命一下子就统统没了!都是那些苏俄劳工。他们就这样死在了外兴安岭的一个山坳里,被几万吨积雪给长年累月地埋着,没人管他们,也没人在乎他们。工程没有因为他们而耽误一分钟,根本就没有去救援,随即就继续前进了,因为后面的火车很快就会运来更多的苏俄劳工弥补我们劳力上的不足。我们的这项工程在各种地方都存在着巨大的困难,唯一不成问题的就是我们的劳力,非常多。还有一次是在阿尔丹山原北部的一个湖泊,当时有几千名劳工正在穿过湖泊冰面,可能是脚步引起了共振,湖面冰层哗啦啦裂开了,超过五千人都落进了那刺骨的冰湖里,惨叫声接连不断,我们的军人们用绳子把落水的韩国人和日本人给救了上来,然后就不管那些苏俄人了,有的苏俄人死死抓住救韩国人和日本人的绳子,结果被军人们用冲锋枪全部打死在了支离破碎的湖里,暴露在寒风低温中的水面迅速再次结了冰,冰块里密密麻麻都是活生生冻死并且被冻成冰雕的苏俄人,大片大片的冰块都是红色的血水,那是什么可怕画面啊!但说也奇怪,我们当时都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只剩下麻木,现在想想,是因为我们的神经在当时都已经被冻得僵硬了,就连我们的心肠都像石头一样冻得硬邦邦的,这条铁路完全是用死人堆出来的。筑路队伍里每天每夜都在死人,白天,成百上千被榨干了体力或患病饥寒交迫的苏俄劳工接连不断倒在地上,还有因为疲劳至极、体力透支而倒地的,看到这一幕的那些韩国人和日本人立刻上去棍棒交加,如果没有再起来,直接不问死活,连同死人一起扔到停尸房去,最后烧掉。每个施工营地都有焚尸炉,死掉的苏俄人全部都被烧掉,因为在这种极度寒冷的地方,任何一点热源温度都是宝贵的,砍树烧木头可以取暖,烧死人当然也能取暖,还能节省时间并且废物利用,我们取暖靠的是沼气、酒精、柴油,韩国人和日本人取暖靠的是木材,苏俄劳工靠的则是烧他们同伴尸体产生的热量。累死、病死、冻死、被殴打虐待死、反抗逃跑被击毙射死,是苏俄劳工死亡的五大原因。每个苏俄劳工都是伤痕累累,这倒不一定是打出的,而是冻出的,他们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有触目惊心的大面积冻疮,冻掉耳朵鼻子手指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他们没有任何医疗卫生或安全保险。我曾去过一次焚尸炉那里,看到的是极其恶心的画面,死掉的苏俄劳工就像柴火般跟煤炭乱糟糟地堆在那里,并且尸体都一丝不挂,尸体上的衣服都被收尸的日本人扒光了,因为再破旧的衣服在这里都是宝贵的,烧死人的苏俄劳工在僵硬麻木中用铁钩弄起那些尸体,然后扔进了炉子里。这个地方虽然恐怖恶心至极,但反而却是很多苏俄劳工最喜欢呆的地方,因为这里要比他们住的地方暖和多了。被烧成灰的骨头渣子在附近的雪地里堆的到处都是,很快就淹没在了继续落下来的雪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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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挖开积雪,铲掉冰块,砍倒树木,清理冻土,轧平地面,接着再炸山取石并用石块铺设地基,然后水泥进行反复加固,最后铺设枕木铁轨,遇到坎坷不平的地方要挖土填沟,遇到山坡要挖出平地,遇到高山要开山凿洞,打通隧道,遇到冰冻的河流湖泊要炸开冰面在水底用石头水泥修建桥梁,继而在桥上铺设铁路...整个过程艰难至极。随着我们越往北前进,困难程度就更上一层楼,环境气候更加恶劣,温度也更低,同时,那些苏俄劳工也不逃跑了,因为在南部地区他们逃了以后如果没有被当场击毙,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因为他们还有希望找到村庄城镇,获得食物什么的,但在北部,到处都是青藏高原那样的无人区,离开筑路队伍就是找死,方圆几百几千公里内没有一个村庄、一个活人,只有原始森林,他们逃离施工营地后根本无处可去,只有死路一条。...有个情况在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七月被改变了,那就是日本人的地位大大降低了。因为在这一年七月份,日本叛变了我们,结果,在我国境内打工卖力挣钱的日本人都倒了大霉,他们原本的待遇、报酬等方面只比韩国人稍微低一点,但在这之后,他们跟苏俄人一样了,甚至比苏俄人更糟糕。我们的施工队伍里来了越来越多的军人,之前说过了,我们这里的日本工人还是不多的,因为条件太艰苦,日本工人是有权力选择不来或来了后离开的,但现在,他们的这个权力被剥夺了,原本在北亚铁路线工作的上百万日本人劳工跟后续的苏俄劳工一起塞在火车里,被强制性送来,填入这个铁路地狱里。韩国人则变得神气活现了,他们更加得到了我们的重用,韩国人都不干活了,因为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和苏俄人已经满足了我们的劳力需求,韩国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木棍皮鞭去监督日本人和苏俄人,被他们下死手进行报复而打死的日本人不计其数。这条铁路的前段中段是用苏俄人的骨头铺起来的,后段则是用苏俄人和日本人的骨头一起铺起来的,真不知道多少孤魂野鬼以后会徘徊在这条铁路的沿途两侧。

民国三十三年底(1944年底),我们付出上百万条人命的代价,终于把铁路修到了北极圈里面,这是人类第一次把铁路修到北极圈里面。12月26日这天,李钟美找我,他兴冲冲地拉着我坐上由几十条哈士奇拉着的雪橇,‘走!我们去看看终点!’,他对我这样说道。我和他坐着雪橇,天空中出现了五彩斑斓的极光,映照在白茫茫的冰山雪原上,周围静悄悄,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因为这个地方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没有被人类打搅了,是遗忘的地方。极光、雪原、冰川,这幅美轮美奂的画面让我都忘了这三年来的痛苦和种种地狱画面。我和李钟美一路向东前进着,最后来到了一个凝固了的海峡边。

‘我们终于到白令海峡了。’李钟美流着眼泪,他的眼泪迅速就被冻成了小冰珠。

‘对面就是北美洲?就是美国?’我几乎不敢相信。

‘嗯。此时此刻,一亿四千万美国人正在我们对面的大路上过着圣诞节呢!’他说。

‘圣诞节不是12月25日吗?今天是12月26日。’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