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theUSSLiaoning!(是辽宁号!)”
“Guys!Wehitthejackpot!(伙计们!我们中头彩了!)”
“Getridofit!Weneedtotakeit!(干掉它!我们一定要干掉它!)”
空中的美军陆基舰载机的无线电通话频道里充满了美军飞行员们兴奋得近乎发狂的呼喊吼叫声。
“左满舵!”辽宁号舰长张学思面无表情、眼含热泪地对着扩音器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张学思是继萨师俊、罗致通后的辽宁号第三任舰长,他很清楚,自己就是最后一任,虽然他内心已悲痛得不能自已,但他必须要保持舰长的威严,保持军人的尊严,以及辽宁号的尊严。
“全面对空射击!”辽宁号的防空指挥官涂吉奇潸然泪下地嘶声高吼。
“全面保护辽宁号!”巡洋舰队指挥官蔡旭光咬牙怒吼。
第1航母舰队剩下的舰载机都在发了疯地拦截铺天盖地而来的美军机群,甚至连不怎么具备空中格斗能力的流星轰击机也发疯地参加战斗。除了高级将领,中基层官兵们并不知道辽宁号在作战计划上就已经被舍弃了,因此全舰队的官兵们都在发疯地战斗。空中霎那间漫天星华、烈焰卷云,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和航炮的扫射声震裂了海空,上千架飞机进行缠斗搏杀的空战画面几乎山河变色,无数的弹火在金蛇狂舞般地闪耀着,扫射开火声密集得犹如暴风骤雨。一名北华军舰载机飞行员在事后说道:“...看到黑压压的美军舰载机扑向辽宁号,我们都吓呆了,我感觉我浑身血液都结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我们的长官们都是足智多谋的,我们相信他们都是神机妙算的,是不可能让我们沦落到这个全面被攻杀的境地里的。可是,这个残酷的事实却发生了,让我们毫无心理准备,我们一开始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绝望得让我们窒息,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蜂拥而来的、数量空前庞大的美军舰载机,惊愕得都忘记了呼吸。几分钟后,飞行长在无线电里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战斗啊!报效国家的时候来了啊!’,我们才恢复呼吸,恢复理智,我深深地大口喘着气,浑身已经汗流浃背。敌机太多了!是我们的七八倍甚至是十倍!我们肯定输了!但我们不能束手就擒!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这是我们的责任啊!我看着海面上浑身烈焰火星的辽宁号,心里忍不住涌起了巨大的悲伤和悲哀,它要战沉在这里了!这艘我们一直认为永不沉没的艨艟巨舰真的已经大限来临了!我努力不去看它,忍住泪水,咬紧牙关,驾驶飞机冲向蜂群般的敌机,我的耳机里传来弟兄们都压抑着真实情感的吼叫声,各种脏话不断响起,都是‘我x你妈’这种话,弟兄们的声音都在发抖,都蕴含着巨大的悲痛和拼死作战的决意,大家好像走火入魔般地在战斗,整个集体都全面在精神上得到了升华,没人怕死,大家都想着,哪怕自己牺牲掉了,也要尽力多打下一架敌机,为几乎百分之百必死无疑的辽宁号取得一点点、哪怕微不足道的生存希望。我感觉我脑子昏昏沉沉,像喝醉了酒般迷迷糊糊,但同时又清醒得出奇,冷静得出奇,这大概就是超水平发挥时的精神状态吧!我连续干掉了11架敌机,这是连我都不敢相信的单次作战的成绩,都是复仇者或无畏式,美军的地狱猫死死地咬住我们,肆无忌惮地开火攻击我们的烈风,我们烈风都根本不管身后的地狱猫,只是拼命地截杀复仇者和无畏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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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们浴血奋战、殊死搏杀,流星甚至彩云都视死如归地参加了战斗,涌现出了大批令人震撼的战场插曲:受伤的烈风直接撞向附近的地狱猫,不怎么具备空战能力的流星犹如飞蛾扑火般撞向复仇者、无畏式,一起同归于尽,看到有鱼雷呼啸向辽宁号,附近的烈风或流星直接扑上去,猛地一头俯冲,撞向在海面下飞速前进的鱼雷,一起在大爆炸中粉身碎骨,里面的飞行员壮烈殉国、尸骨无存。看到这一幕幕的陈季良等将领们都心如刀绞,很多将领都泪水夺眶而出,他们很想对那些忠勇的飞行员们说“别这样!辽宁号其实已经被我们预定要牺牲掉,你们尽力而为就行了,不要进行自杀性行为”,但他们偏偏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们的舰载机在发疯地战斗!在不断使用自杀性手段阻扰我们!保护那艘重型航母!可以确定,可以确定,正在被我们攻击的确实是辽宁号!”美军机群指挥官怀着敬畏和狂喜的心情向己方航母指挥室汇报道。
接到报告后的哈尔西中将、斯普鲁恩斯中将、弗莱彻中将以及尼米兹上将、金上将等美军高层将领们都彻底打消了最后的疑虑。“没错,确实是辽宁号!不是伪装的假航母!”金上将忍住激动得已经颤抖的心情,“干掉它!一定要干掉它!哪怕不干三艘别的北华军航母,也一定要干掉辽宁号!”
“开火!继续开火!”辽宁号和周围护卫它的军舰上的防空指挥官们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在嘶吼着。
一场悲壮的战斗。
无数泼风滚雨的高射炮、高射机枪火力如同沙尘暴般狂飙翻卷上天,在辽宁号前后左右上下周围几乎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半球形防空火力网,成千上万的高射枪炮一起怒绽烈焰,操控枪炮的炮手射手拼命开火,弹药手抱着炮弹、子弹箱狂奔着补充弹药,五内俱焚的呼喊咆哮声此起彼伏,军官们在近乎面目狰狞扭曲地指挥战斗,甚至连普通舰员水兵都用冲锋枪、突击步枪对空开火,并不知情的中基层官兵们忠心耿耿地用他们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辽宁号。扑过来的美军飞机接连不断被打得凌空爆炸,一些美军飞机被多道防空火力交叉命中,驾驶舱的有机玻璃被打得粉碎,里面的飞行员血肉横飞,整个飞机瞬间失控并坠入大海。但美机毕竟太多了,战斗爆发十分钟,有美军复仇者展开成功投雷,同时又有无畏式展开成功投弹。
十几艘巡洋舰、驱逐舰劈波斩浪开来,团团围聚在辽宁号周围,几乎形成了一个钢铁做成的圆环长城,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辽宁号免受来自海面上的鱼雷攻击。这是危险性非常大的事情,多艘军舰互相碰撞而造成了严重损伤。“保护航母!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航母!”各舰长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军舰们用自己的身躯给辽宁号充当肉盾。朝阳号、南阳号、邵阳号、寿阳号这4艘护卫驱逐舰先后为了给辽宁号抵挡鱼雷而爆炸沉没在辽宁号周围,滕州号和随州号巡洋驱逐舰在争相保护辽宁号的过程中互相碰撞,两舰都是全力开动,因此滕州号被撞掉了舰艉,随州号则被撞掉了舰艏,几乎不可挽救。两位舰长吼道:“别他妈的抢救军舰了!继续用高射枪炮开火!”
滕州号和随州号一边缓缓沉没一边继续怒发冲冠地对空扫射,高射弹火直到两舰彻底被海水淹没了都没有停止。部分官兵舍生忘死,根本就没有弃舰撤退,或者因为过于忘我专注而根本就没有听到弃舰命令,直到被海水淹死前还在继续开火。一架目睹滕州号沉没的美军舰载机飞行员事后说道:“那艘军舰已经沉了!没错!它已经沉了!舰体都在海水下面了!可我居然还他妈的看到从海水下面喷射出一串串高射炮弹!怎么会有人一边在淹死一边还在战斗?难道过于专注都可以不需要呼吸吗?”
9时12分,第一颗鱼雷命中了辽宁号,满载排水量高达4.5万吨的辽宁号只是微微抖了抖,被炸穿了一个隔水舱,但没有任何大碍,实际上,美军飞机对辽宁号发射的鱼雷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形成致命的破坏力,辽宁号在理论上可以承受20条以上的鱼雷,并且周围的护卫军舰在争先恐后地为辽宁号抵挡拦截鱼雷,另外,辽宁号事先已经把弹药库里的鱼雷炸弹和燃料库里绝大部分的燃油都转移了,所以中雷中弹后不会引起内部大爆炸和大火,舰上消防设施也在事先被大大加强了,使得航母抗打击能力比正常情况大大提升。
9时17分,第一颗炸弹命中了辽宁号,穿透飞行甲板,在基本空无一物的二层机库里猛烈爆炸开,飓风烈火般的冲击波掀翻了三分之一的飞行甲板,造成了上百名舰员血肉横飞,辽宁号上迅速翻涌起火山喷发般的巨大黑烟,支离破碎的飞行甲板熊熊燃烧,死伤的舰员皮开肉绽地打滚惨叫,损管人员和医护人员奋不顾身地抢险救人。瞭望塔上的瞭望哨几乎是持续不断地发出嘶吼警告:“敌机正上方!俯冲投弹!”一波又一波无畏式掠空扑来,十分钟内连续有五颗重磅炸弹命中辽宁号,飞行甲板完全被炸得粉碎,航母上电闪雷鸣,海啸般的气浪风暴把撕心裂肺惨叫或浑身大火的大批舰员掀飞上天,辽宁号完全包裹在了滔天大火和乌云翻腾般的黑烟中,一批批被烧成人形蜡烛的舰员发了疯地跳进海里,几乎不复存在的飞行甲板上遍地狼藉,血肉模糊甚至是四分五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相枕藉。体无完肤的辽宁号在海面上犹如一头被马蜂蛰咬的大象般在徒劳无助地躲闪着、挣扎着。落入底舱里的炸弹炸毁了部分动力系统并炸裂了电气室,滚滚毒气在黑烟中四处喷射,使得动力系统无法得到及时抢修。损管长黄凤岩抓起一个防毒面具,愤怒吼叫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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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思在无线电里听到黄凤岩的吼叫声,急忙喊道:“老黄!别下去!”
黄凤岩吼道:“我是损管长!这是我的责任!”他并不知道辽宁号是要被牺牲掉的。
张学思火急火燎:“老黄!冷静点!你听我说,其实...”
黄凤岩吼道:“其实什么?你他妈的其实已经打算要弃舰了?滚!”
猛地撤掉无线电对讲机的黄凤岩带着一百多名损管人员冲进毒气翻滚的底舱进行抢修工作,最后全部都毒死在了里面。大批舰员都为了抢救辽宁号而死伤在工作岗位上。
辽宁号舰上的上百个高射炮、高射机枪的战斗岗位上已经尽皆血流漂杵,被炸死炸伤、烧死烧伤、震死震伤的官兵尸体和伤兵在战斗岗位边倒得遍地都是。舰艏的一座88毫米高射炮边,浑身鲜血的炮手拉住来送完弹药后准备走的弹药手:“过来帮我!我需要人来装弹!”
弹药手惊讶地道:“可...我只是弹药手...”
炮手看着他:“我也是弹药手。这个炮位的炮手都已经殉国了。”
死光了炮手的高射炮位里,弹药手们推开炮手们的尸体,继续奋力对空开火。
“这东西怎么还不沉?”空中疯狂攻击的美军舰载机都惊讶了,半小时内,辽宁号已经累计承受了十多条鱼雷和十五颗以上的炸弹,全舰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炸弹的不断爆炸让这艘艨艟巨舰地动山摇、天塌地陷,无数的火球火舌从航母舰身上那犹如蜂窝般的破洞窟窿里窜出来,烟柱足足升腾到了几千米的高空。熊熊烈火中,航母的防护装甲钢板也因为剧烈燃烧和几千度的高温而卷了起来,闪烁着炼钢炉般的青红色光芒。可是,辽宁号仍然没沉,并且在席卷全舰的火海中还在喷射出无数道高射炮火。
“继续进攻!”带队的美军飞行长官厉声命令,“一定要击沉它!”
更多的炸弹劈头盖脑而落,舰身近乎分崩离析的辽宁号上烈焰翻滚、黑烟遮天。
9时58分,已经一片狼藉且倒满尸体的舰长室里,张学思摸了摸脸上的鲜血,点起香烟默默地抽着。
“很遗憾,坚持了足足一个小时,它还是要走了。各位长官,辽宁号已经无法抢救了,你们快吧!”张学思平静地说道。
陈季良等将领们在辽宁号即将覆灭的时候一直坚定没有走。
“好!我们一起走!”陈季良再也忍不住热泪,泪水簌簌而落。
“我不走。”张学思摇头,拿起舰内对讲机,“全体舰员注意!我是舰长,现在我命令...”他眼泪滚滚而落,嘴里的两个字足足顿了一分钟后才艰难地说出来,“弃舰。”
震天裂海的爆炸声、战争喧嚣声似乎一下子都消失无踪了,还在辽宁号各个岗位上奋斗着的舰员们都感到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张学思的“弃舰”二字在滚滚回荡。几分钟后,哭泣声开始响起并迅速传遍全舰,悲痛欲绝的舰员们狠狠地扔掉手里的东西,一起放声大哭。
“我不走!”有舰员热泪滚滚地喊道,“我死也不走!”
“我也不走!”
“我们都不走!”舰员们忘情地哭叫。
辽宁号全舰到处都是“我不走”的呼喊声。
陈季良冲上前,抢过张学思手里的对讲机,厉声吼道:“我是陈季良!我命令你们都走!包括你!”他猛地推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张学思。残破不堪的舰长室霎那间一阵天塌地陷,一架被高射炮击落的美军舰载机一头撞在了舰长室上。张学思等人看清后悲恸不已:“总座!”
陈季良倒在血泊里,几根钢管之类的飞机零件刺穿了他的胸腔腹腔,已经没救了。
张学思和所有人一起扑上去,泪如雨下:“总座!”张学思很清楚,要不是陈季良刚才推开自己,那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陈季良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张学思的手:“快走...打赢后,记得把捷报烧给我,另外,把我留在辽宁号上...”说完缓缓闭上眼。
周围的将领们、长官们无不放声大哭。
7月9日上午10时40分,北华海军总旗舰辽宁号重型航空母舰战沉于东北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