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金斯心照不宣:“是的,看前线战局如何发展。否则,你们不会甘心让步的。”
顾维钧绵里藏针:“这倒不一定,该让步的应该是你们。”
两人意味深长。在共同利益上,双方一拍即合,在自身利益上,双方立刻剑拔弩张。
政治家在谈判桌上让不让步,取决于前线军人在战场上让不让步。而政治家在谈判桌上的每一分底气、每一颗筹码,都是用战场上鲜血淋漓的胜利和堆积如山的尸体换来的。
面对美军的“最后通牒”,北华军置若罔闻。马歇尔上将试图“网开一面”以不战而胜,毕竟美军在此战中的胜利不是看消灭了多少北华军,而是看究竟有没有收复失地,但傅作义谢绝了马歇尔上将的“好意”。“我们即将被全面包围,但我们不能撤退,要死死钉在原地,战斗到最后一人!”傅作义在全军动员里声色俱厉地说道。
马歇尔上将所谓的“网开一面”,网开的那一面就是凯恩岛,这是北华军北方军的退路。只不过,他的这个决定在后来成为了笑话。美军预计两天攻占凯恩岛,实际上却花了二十天。从表面上看,美军“宅心仁厚”地网开一面了足足二十天让北华军撤退,但北华军执迷不悟,白白糟蹋了美军二十天的好心。而真实情况是:美军竭尽全力地攻打了二十天才拿下凯恩岛。马歇尔上将在凯恩岛战役一开始就给北华军下最后通牒,这个举动证明了他和绝大部分美军将领一样,都认为凯恩岛是唾手可得的。
11月1日这天凌晨,凯恩岛周边海域内樯橹如云、艨艟如梭,舰队和机群的轰鸣声以及海浪的咆哮翻腾声响彻云霄,云集于此的美军庞大舰队几乎包围了凯恩岛,《哈泼斯》记者约翰马昆德在新闻报道里描述道:“...黎明时分,凯恩岛海面简直就像纽约港最繁忙的时期,运输船和3个海军陆战师都在海面上,灰色的舰船组成了一个足有五英里长的半圆形,在这个巨大的半圆形海域内,海风轻拂、海浪起伏,各种舰船排列有序,这场面简直就像是好莱坞大片,只不过这是要花费200亿而不是200万的超级巨作。成百上千门舰炮以及天空中成百上千架轰炸机一起对凯恩岛进行最后的火力洗礼,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如此强大的舰队机群向如此小的岛屿发射如此之多的炮弹炸弹。”
张学良在浏览凯恩岛战役的详细报告时,直接想出了最好的形容:“这根本就是历史上硫磺岛战役的翻版!”实际上,硫磺岛面积21平方公里,而凯恩岛面积33平方公里,两者非常酷似,凯恩岛的北华军指挥官孙楚中将在防御作战指挥能力上绝不逊色于历史上硫磺岛的日军指挥官栗林忠道,并且凯恩岛的北华军在很多方面都比历史上硫磺岛的日军更加拥有优势。登陆上岸的美军霎那间就被守岛北华军铺天盖地的火力网全面压制在滩头上,各滩头转眼间尸山血海,美联社记者乔罗森塔尔描述道:“...北华军不在地表上,都隐藏在地下,岛上的山坡山头都被他们修建成立体碉堡,隐藏在山体内的火炮、机枪不断开火,这让那些山坡山头看上去犹如挂满发光装饰物的圣诞树。北华军机枪极多,火力极密,在枪林弹雨中奔跑而没有中弹就像在大雨中走路而不被淋湿那样不可思议。冲上滩头的登陆艇几乎都暴露在北华军的火力网里,子弹犹如暴风骤雨,艇上的陆战队员成排成串被打穿打死。人的肢体遍布滩头,在我印象里最恐怖的场景就是一个陆战队员的胸部被炸开了,内脏上沾满了泥土。进攻的陆战队员们几乎寸步难行,完全被北华军的机枪火力网给压制了,海面上的军舰竭尽全力开火,炮击气势很惊天动地,但效果很差。炮弹劈头盖脑呼啸着、爆炸着,我看到一个伤员从担架上慢慢坐起来,他双臂僵硬,身上每块肌肉都绷得很紧,他大张着嘴,高声呼喊、尖叫道‘上帝啊!万能的上帝啊!’然后呜咽倒在地上。在这个血腥的上午,死亡变成了比呼吸还平凡的事情,即便是英雄也无法避免。曾获得荣誉勋章的约翰贝斯罗尼中士上岸后带着一队士兵奔向北华军一个阵地,‘跟上啊!我们要干掉这些机枪!他还鼓励着手下士兵,但突然间就被迫击炮弹炸飞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突击!”眼看着美军密密麻麻地上岸,孙楚断然下令。
上百辆隐藏在坑道地堡里的北华军坦克一起开足马力,老虎出笼般地从地下坑道里咆哮而出,风雷滚滚地杀向海滩,直接冲进了登陆美军人群里,随后各坦克疯狂开炮扫射,同时在人群里来回冲撞碾压。滩头上的美军霎那间手足无措、死伤巨大,“那景象,就好像一群甲壳虫在一窝蚂蚁里肆意蹂躏”。看到这一幕的美军指挥官们束手无策:
“快让舰炮机群提供火力增援!”
“怎么进行火力支援?我们足足两个师在滩头上!”
凯恩岛上的北华军顽强、勇猛、坚定且灵活地抵抗着美军,战斗过程残酷血腥,但同时也很单调,北华军的战术就是用坑道来抵御美军的火海优势,再用数量庞大的机枪群和绝对充足的子弹来近距离杀伤美军。激战两天后,也就是美军预计夺取凯恩岛的日期里,登岛的美军实际上只占领了岛屿十分之一的地方,毕竟是沿海岸的平坦地区,同时已经付出七千余伤亡,极度尴尬和痛心的范德格里夫特中将恼羞成怒地向尼米兹上将请求“让陆战队喘口气,给北华军放毒气”,因为美国并没有签署禁止使用毒气的《日内瓦公约》。
尼米兹上将感到很踌躇:“必须要使用毒气弹吗?”
范德格里夫特中将不得不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如果不使用非常手段,拿下凯恩岛起码要半个月。”
尼米兹上将焦躁不已,速战速决拿下凯恩岛关系到整个“霸王作战”的成败,考虑再三,他同意了范德格里夫特中将的请求。
11月4日,在凯恩岛上进展裹足不前的美军紧急调来一批芥子气炮弹,用陆炮轰击到凯恩岛的北华军阵地上,这也是美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毒气武器,虽然北华军拥有齐套的防毒面具、防毒设备、解毒药品,但美军公然使用毒气武器不可避免地给北华军造成了极大困扰和损失。预七师师长马延守在某个前线阵地里观察敌情时正好被美军发射的芥子气炮弹命中,受伤后死于毒气窒息。
悲愤不已的孙楚随后致电傅作义,请求“以牙还牙回击美军”。
傅作义急忙发电报给冯庸。根据傅作义的计划,北华空军于11月5日凌晨用五十多架战略轰炸机和空中加油机从朱诺起飞出击,“超长距离”轰炸了波特兰,往城内投掷毒气弹三百多吨,毒死毒伤美军和当地居民三千多人。
获悉后的罗斯福总统在震惊之下立刻命令“美军立刻停止之战场上使用毒气武器并从此严禁再次使用”。罗斯福总统此举不是出于道义的考虑,而是考虑到“不能打开潘多拉魔盒”。因为美军几乎无法把毒气弹用于攻击北华本土,而北华军此时却是在美国本土作战,若美军使用毒气弹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等于“开了先例、坏了规矩”,北华军肯定以牙还牙,美军和北华军在美国本土互相扔毒气弹,损失惨重的肯定是美方。
凯恩岛战场上,放弃毒气弹的美军不得不用尸体来铺路,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战斗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消耗战,有时候一个团一整天只能前进七八米,为此,第五两栖军军长史密斯少将不得不把原计划并不投入凯恩岛作战的陆战第4、第5师也投入战斗,同时要求加军也同样对凯恩岛展开两栖登陆,由美军提供舰船和海空火力支援。至11月15日时,登陆凯恩岛的盟军已经超过十万人,是北华军的十倍多,但盟军的惨重伤亡甚至让军官们都没有勇气再把师部投入战斗。第3陆战师师长厄金斯少将在作战日记上写道:“...军官们把士兵们送上战场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因为自这个师成立以来就互相认识的人里每天都有很多熟人不停死去。再向前推进也需要勇气,第一天推进一百米,第二天早上数一数少了多少人,东拼西凑后再向前推进,这样残酷的事却是唯一的战术。在几个制高点的战斗中,攻击部队无一例外地都会陷入北华军的交叉火力网里,北华军机枪特别多,子弹更是无穷无尽,使得我们部队里有经验的军士长、排长们、连长们伤亡殆尽,这让部队的战斗力雪上加霜恶化了。”
北华军官兵们表现出的顽强精神甚至让美军叹为观止。《生活》杂志记者罗伯特谢罗德在新闻报道里讲述了这么一件事:“...在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山坡前,陆战第四师的一个营被敌方的多挺机枪牢牢压制着,士兵们伤亡惨重,激战几个小时,最后山头上还有一挺机枪在不停扫射。这个射手非常刁钻,并不浪费子弹,隔一段时间打一梭子,士兵们都手足无措。等待了半小时后,营长托马斯少校亲自带着士兵们从不同方向扑上去,那挺最后的机枪竟然毫无反应。冲进这个火力点里后,里面堆满了横七八竖的北华军尸体,士兵们震惊地看见在死人堆里端坐着一个北华军人的尸体,这个北华军坐在地上,操控着那挺最后的机枪,眼睛专注地凑在准星上,似乎随时准备开火,但他一动不动,已经死了。士兵们发现,这个北华军的两只脚都从脚腕处断掉了,断腕处被绷带死死地扎紧着。我们猜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这个火力点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北华军人了,并且他的两只脚都被炸没了,血如泉涌,他冷静地用绷带扎住断腕处,减缓血液流失速度,然后忍住剧痛,坐在地上用最后的机枪进行战斗,直到鲜血流干,因为陆战队员们上去时,这个死去的北华军人脸色苍白,完全是在鲜血流干中默默死去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11月20日凌晨,孙楚向傅作义发去诀别电报:“弹未尽、粮未绝,然人已死光,残部亦尽被分割包围,实无力继续坚持。我部上下已竭尽全力,无愧国家和国人。”
凯恩岛的北华军之所以只能坚持二十天而不能更长久些,并非弹尽粮绝,而是伤亡殆尽,实际上,凯恩岛的王子港一直是北方军的运输线中转站,地下仓库里的物资堆积如山,守岛官兵不存在物资紧缺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士兵都耗光了,自然打不下去了。
傅作义回复道:“请在卫队保护下撤退,海军会派出潜艇。”
孙楚回复道:“卫队早已伤亡殆尽。”
傅作义回复道:“请向美军投降,争取活下来。”
孙楚回复道:“当我军第一个投降的中将军官,太丢脸了!”孙楚随后给老长官阎锡山发去诀别电报,并下达销毁物资的命令。士兵们开始往坑道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物资上浇汽油,然后点火焚烧。天亮后,孙楚和身边的几百名士兵一起在最后的战斗中阵亡。
夏威夷,瓦胡岛。
北华海军总旗舰山东号航母舰桥上,陈绍宽把刚刚接到的电报递给身边的沈鸿烈、陈策、蒋斌等人:“王子港丢了,孙楚部全军覆没,孙楚本人也阵亡了。”言语间,唏嘘感慨不已。
海军将领们都神色灰暗。“这么说,北方军已经彻底成为瓮中之鳖了?”林靖海道。
“虽然难听,但却也恰如其分,并且还被釜底抽薪了。没有王子港,傅作义在西雅图怎么得到后勤补给?现在,北方军只能是困兽犹斗,全军覆没是早晚的事情。”陈策道。
“我们怎么办?”梁昌盛望向陈策。
“等!”陈策言简意赅地说出一个字。
“还等?”袁晨凯苦笑,“傅将军他们已经在等死了,我们还等什么?”
“等他们快死的那一刻!”林靖海语气冷静,“从美军角度出发,即将要全歼北方军的时候,就是美军胜利在望、最为兴奋、最为激动、最为麻痹大意的时刻!我们就等着那一刻!因为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侯芳洲苦笑道:“也就是说,我们的出击时间是美军杀到傅将军指挥部门口的时候。”
“说得对!”陈绍宽神色冷峻,“整场战争的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在将领们的周围、在瓦胡岛的周围,艨艟如云、舰艇如麻,视野之内的海面几乎都被银灰色的舰船给覆盖满了,这是因为北华海军十分之九的舰艇都在这里,包括刚完工的第三批的六艘航空母舰。而在瓦胡岛和夏威夷群岛上,也已经人山人海,百万大军在这里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