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山间弥漫着淡淡的烟雾。天狼主韦正宝亲率韦松、狄飞、钟子明三位千夫长麾下一千三百狼兵悄然下山。后面跟着罗少保、牙广厚、寒碧玉数人率领的百余人,成为一个小组,每人都扛着一小袋“地瓜”小炮弹,负责通过幽径破坏倭寇的工事——牙广厚招来了几十只猴子。田削峰、韩大膀率两名千夫长麾下六百人负责流风飞翼的轮番发射,听韦虎臣号令。临行,韦正宝悄然吩咐田削峰、韩大膀:“虎仔年少,然颇晓兵法,你们若见时机不利,可相商将部下带出九连山,为狼兵保存一点血脉。我此去,誓不与倭贼共存亡……”
罗宥铖的前右军留下伤残军士,其余全部拔营,与韦正宝相向而行,向昨夜被偷袭的明军营地潜去。
此次作战方针是三面出击:由韦虎臣的流风飞翼开始射箭轰炸,牙广厚、谭少保的小组在暗处司机相助,先破坏流风坳倭寇大营的工事;然后韦正宝的大军正面攻山;罗宥铖的明军拦截围困黄易山部的倭寇回击,期盼能在倭寇进退动摇之间,与残存的黄易山部队形成呼应和夹击——当然,罗宥铖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生死未明的总兵黄易山身上,他两路准备:刘贲千户正面推进,夏侯侧面迂回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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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姗姗来迟。大营的狼兵在田削峰、韩大膀两名副狼主的调令下,各位百夫长率领部下弓箭手按预定的位置做好万全的准备。山峰最高处,韦虎臣像一根旗杆一样站立着感应高天流过的风向,他左右手各自握着红、白、绿、蓝四旗,只待风向一变就下令……
大战一触即发,而在九连山距离原本黄易山大营三十里的茅家坪,包围黄易山总兵的倭寇将千余人的明军赶入深山,大部队早就撤离,只留下一小股死士在险要地段设伏……
冬日的阳光在山脚留下了阴影,草树间静得可怕,仿佛这九连山连一只飞鸟都绝迹了。天空的云朵不紧不慢地飘着,似乎风也不再流动,土坡和岩石也在等待着惊天的巨变发生。韦虎臣坚毅的脸上渐渐潮红,右手的红色旗帜高高举起,三角的旗尾开始微动,继而那小小的红色飘向流风坳山巅的方向。大山开始喘息了,先从山脚,那些沟壑旁的天荷芋的巨盾般大小的绿色阔叶开始翻动,像一把把鼓风的机器,吹动了周边的细草和落叶。一只鹞鹰从流风坳那边的悬崖冲天而起,翻上云霄,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山间的天色暗淡了一层,斜阳在更远处的天边将云霞染成了鲜血般红。一股远山来风呼啸而至,树木的黄叶被卷到了天空,向着流风坳的方向飞去……韦虎臣的身姿弯成了一张弓,高举的红旗突然往流风坳主峰挥下!刹那间“咻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大响,带着飞翼的箭如雨点般向流风坳主峰飞去,远看,那箭矢居然会转着弯儿!破空之声未歇,“轰隆隆”的爆炸在流风坳上遍地开花。
韦虎臣目似星斗,眼见第一批两百名弓箭手退下,第二批箭在弦上,就猛然稍稍改变方向挥下了白旗……“膀叔!”韦虎臣向韩大膀叫道:“绿旗分射散位,高度下降四十!”
当韦虎臣绿旗挥下,飞弹在流风坳的山下各处开花,对面开始弥漫起灰色的烟雾。韦虎臣咬了咬牙,喊道:“峰叔,迷眼弹高度下降二十,预备——”
“迷眼弹”是三批共四百枚“小地瓜”炸弹之后一批裹着辣椒粉的混合弹,所到之处都会呛得人眼瞎。但山间此时大风,辣椒粉不会停留太久,有足够的时间让烟粉消散而不会殃及随后攻山的狼兵部队……韦虎臣挥下最后的蓝旗,遥遥听到了对面山下传来的狼兵进攻的牛角号!他将最后的蓝旗扔下山崖,然后飘到田削峰、韩大膀身边,抓起了钧天锤:“请两位叔叔准备变阵,随时下山策应!”
田削峰和韩大膀将六百人分为前后两个八卦大阵,运转成两个圆圈,圈内刀光闪耀、圆盾如墙,随时准备旋转下山。韦虎臣率领一百名狼兵站成一个三角形,在两阵的中间;他的狼兵立有田州抽调来的二十名“少年王”……山下杀声震天,牛角号变换着腔调在山间回响,韦虎臣仔细听着,脸色变幻无定。田削峰和韩大膀瞬间摆阵完毕,来到他身旁。“虎仔,”田削峰说,“这号角?”
“一直在攻山,最后两声是紧急号。”韦虎臣说,“我们的部队分得太散,现在,我为前锋,两位左右互动,咱们下山!”
“不行!”韩大膀说道,“狼主命令是让我们守营,现在下山,伤兵怎么办?”
“膀叔,营是活的,你我死守着山头?笑话!伤兵留守,我们将作战营地移到山下,守住通向山外要道即可!”
“好,少主!”田削峰和韩大膀齐声道。他俩对韦虎臣是言听计从的,因为车盘岭之战韦虎臣的指挥能力和武力让他们自愧不如,虽然曾得到韦正宝临行的密令,可是,他们也明白那是天狼主为了狼兵的后路着想,万一大部队遇险,后方这六百多人还可以安全退出,并且回广西统领旧部,如若不然,广西旧部得知出征队伍全军覆没,那整个东兰州将会大乱——群龙无首,强贼四起!田削峰和韩大膀不愿见天狼主亲自去冒险,但也深晓此中关系的厉害,此时,两位多年在韦正宝身边的副狼主不再以叔辈对小辈的“虎仔”的称呼回话,而是跟狼兵军士一样对韦虎臣口称:少主。
韦虎臣也不纠结于此等小节,率先向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