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昭和二年,薄胤被葬入了皇陵,封号‘宸皇后’。
谢瑾瑜坐在御书房正桌之上,手中的奏折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的样子。
”小德子,你说朕是不是做了。”谢瑾瑜垂眸,脑海中满是薄胤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小德子一愣,他是谢瑾瑜身边最得心的小太监,偶尔也能说的上几句话。
“陛下,您多虑了,这世界上,唯有您,是对的。”小德子笑着,可谢瑾瑜却是愈发烦躁。
“那如如果朕喜欢的人不喜欢朕呢?”
“陛下,这外边儿的人这么多,又何必执着于一个人呢?”
谢瑾瑜沉默着,没有说话。
薄胤说过,他不喜欢男人。
忽然之间门外突然吵闹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格外刺耳。
“让开!否则我让瑜哥哥砍了你的脑袋!”叶淼淼地声音格外刺耳冲着外面的小太监喊道。
“姑娘!姑娘你不能进去啊,陛下吩咐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太监连忙将人拦住,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也是闲杂人等?!给我让开!”下一秒一个女人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似乎是她的表弟。
叶淼淼一看见谢瑾瑜立刻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身后的小太监也是害怕的立刻跪在了地上。
“罢了,你下去吧。”谢瑾瑜摆摆手,让那小太监下去了。
“我就知道瑜哥哥最疼我了。”叶淼淼说着几步走过来想要去拉谢瑾瑜的手,却被躲开了。
没有礼数的叶淼淼和他粗鄙的表弟。
叶淼淼的表弟甚至像是不把谢瑾瑜放在眼里似的,随处看了看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大胆!”站在谢瑾瑜身边的小德子立刻出声,下一秒却被叶淼淼一个巴掌将脸抽到了一边。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话?”
谢瑾瑜像是被气笑了似的。
“国公府的礼数倒是周全。”谢瑾瑜似笑非笑地说道。
“瑜哥哥,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报答瑜哥哥让那第一神医治好了我从小的毛病,”叶淼淼说着便羞涩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欢喜,“瑜哥哥,我决定接受你了。”
在叶淼淼的幻想中,谢瑾瑜此刻应该很是欣喜的接受,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写下立皇后的诏书。
谢瑾瑜眼眸暗了暗,看着眼前少女的模样一股莫名的戾气涌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那日薄胤在马场上赛马之后,吓人听闻叶淼淼落水,连忙过来叫谢瑾瑜。
他当然知道叶淼淼想要陷害薄胤,只是他当时根本不在意一个男妻,或者说更想用这种方式来做些什么,现在想来,薄胤那时也受了莫大的委屈,异国他乡,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没有。
“淼淼,你误会了,朕从来都只把你当妹妹。”谢瑾瑜眉眼弯弯装出一副和煦好说话的样子。
叶淼淼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瑜哥哥,你在逗淼淼是不是?”叶淼淼像是不可置信般地看着谢瑾瑜。
“他来是做什么的?”谢瑾瑜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坐在那里左摸摸右悄悄的人。
这男子,就是那天薄胤救杨柳之时的恶霸。
“姐夫!嘿嘿,我来也没有别的啥事,我也及冠好几年了,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就想来跟姐夫……求个一官半职。”男人搓了搓手,眼底尽是贪婪的神色。
站在谢瑾瑜身后的小德子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拖下去,杖毙。”谢瑾瑜唇角微勾,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带一丝和煦。
叶淼淼顿时愣在了原地,很快,那男人就被拖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瑜哥哥!”
“淼淼的眼睛真是好看,不如摘下来送给哥哥吧。”谢瑾瑜说的风轻云淡,却是让叶淼淼忍不住身影微微颤抖。
“那就,打断你的腿吧。”
一声令下,叶淼淼也很快被拉了下去,看着叶淼淼那惧怕的神情,谢瑾瑜却是忍不住想起了薄胤被打断腿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惧怕吗。
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登门拜访的一个接着一个,萧夙愿也推开了门。
谢瑾瑜这个皇帝做的真是失败,一个两个都不行礼。
“你过来做什么?”
萧夙愿将一把长剑放在了桌子上,唇动了动,有些哑然,“薄胤的遗物。”
谢瑾瑜微微一愣,却没有去看那长剑,他甚至没有见薄胤用过一次。
反倒是萧夙愿,他心底里只有对薄胤身体的眷恋,而没有爱,他也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甚至于杀死薄胤。
对于萧夙愿来说,薄胤只是他闲暇之余的一个解闷的玩物。
谢瑾瑜盯着萧夙愿,他的这个兄弟是他看不懂的人,如果说谢瑾瑜是残暴的代名词,那萧夙愿就是生性凉薄的催命符。
薄胤也生性凉薄,所以萧夙愿对薄胤只会有好奇,爱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远了。
谢瑾瑜像是慢慢想通了一件事。
或许薄胤没有爱过任何人,他也好,萧夙愿也罢,甚至于余平安,可能都不能让薄胤爱上。能入薄胤眼的人,绝不是他们。
或许可能,是那万家灯火。
……
远在漠北,皇宫之中。
一个人影站在皇宫的城墙之上。
漠北的冬天来的早,此刻已经寒冷入骨。
他的弟弟,终于还是没能回来。
他是漠北的大皇子,那个原本要登上太子之位的人,也是薄胤拼命想要逃离的人。
薄知秋。
薄知秋比薄胤要大六岁,今年也已经二十有四,漠北战败,他比谁都更焦急,漠北老皇帝常年卧病在床,政务只有薄知秋在打理,流着皇家血脉的人也只剩了一个薄胤。
薄胤性子较为沉稳,但却心思绵密,他怕薄胤在宁远受苦,但却也不得不将他送走。
从薄胤十四岁开始,薄知秋利用薄胤从小习武,用凌妃作威胁,几位皇子尽数命丧于他手。
薄知秋的母妃于凌妃是闺中密友,但薄知秋却与薄胤反目成仇,皇宫之中局势动荡,漠北岌岌可危。
薄知秋知道自己的弟弟想要什么,他也的确想要站在那个位置上,于是他利用了薄胤,想等到几位皇子全部命丧之后送走薄胤与凌妃。
这是他母亲的遗愿,现在也是他的愿望了。
他的母妃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可凌妃不一样,凌妃自幼就想上阵杀敌,甚至为国捐躯,薄知秋母妃走时,只想最后再看一看那个鲜衣怒马的凌妃。
但在还没来得及送走薄胤与凌妃的时候,漠北战败了,薄胤被送往了他国作质子,他将自己也作为一颗棋子,想用漠北没有皇子可继承大统来接回薄胤。
可却还是被扣下了。
薄胤想去哪里,薄胤只想去一个远离漠北宁远的地方。
可他却被埋在了宁远。
是谢瑾瑜,将他永远困在了那里。
”传朕御旨,三日后与宁远,开战。”薄知秋声音淡淡,脑海中满是薄胤的身影。
他的弟弟,终究还是没能回家。
薄胤死在了他的生辰之日。
……
以下为余平安番外(第一视角)
我叫余平安,也叫壹伍捌贰,从五岁有记忆起,我就一直生活在一个黑漆漆的大山洞之中,里面还有跟我一样的三个孩子,除了我们,还有身边的蛇虫鼠蚁,全都有毒。
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如果我们想活下去,只有两个办法——
一、杀了同伴
二、杀了蛇虫鼠蚁
五岁的我不懂什么叫杀了同伴,直到饿死了两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孩,大家把他们两个分了吃掉了。
五年后,只有我走出了那个黑漆漆的大山洞。
没人知道我怎么活着从里面出来的。
“恭喜你,壹伍捌贰。”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叔看着我说道。
这人身上的衣服很奇怪,叫夜叔。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恭喜我,但我,不会说话。
我喜欢安静,于是我总是一个人待着。
自此以后,夜叔将我带进了一个明亮的屋子,每天都会亲自监督我吃饭,然后带着我去学习认字。
一年后,他们割开我的手腕上,然后将血淋在了一棵小树上,又是一年后,那棵小树一整年都没有枯萎,甚至越来越茂盛,论春夏秋冬。
从那以后,每个月总有两天他们会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饭,也不给我喝水,因为那是我身上蛊毒在侵蚀我,他们不敢靠近我。
夜叔与其他人都兴奋地喊着,“成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