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高氏,说到底也只是为赵家、为天下,并不是为自己,她没想做武则天,甚至都没想过要做刘娥。
她是有一点舍不得放下权力,但更多的原因是不放心赵煦,他担心孙子会走儿子的老路。
大臣们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但还是齐声应下。
赵煦克制住心里的激动,再次回身向帘后深揖。
不过帘后,只有太皇太后缓缓离去的背影。
撤帘还政也不是一句话的事,还要下诏,也得走流程。
所以大臣们再次向官家行礼后,便一一退了下去。
赵煦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第一次觉得这座宫殿变得明朗起来。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为此事欢呼雀跃,他们对少年官家充满了希望;
官员们则是各怀心思,他们对大宋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越是高官,越是能看出赵煦不是个安分的主。
苏过有些兴奋,虽说只是将赵煦的亲政时间提前了几个月,但有了这段难得的缓冲时间,后来的许多内耗就可以省去了。
史上哲宗亲政后,章惇便进言,说元祐年间废除新法得力,皆因司马光为相,用苏轼为知制诰起草诏令,文采斐然,所以很能鼓动人心。
后来赵煦就任用了苏轼的同榜进士林希,他曾是苏氏兄弟的好友,苏轼杭州知州的继任者,苏公提的提名者,也是贬黜苏轼苏辙兄弟以及一干旧党的诏书起草者,诏令极尽毁谤丑陋之词。
以致于林希自己在用“老奸擅国”斥责了已故的太皇太后高氏后,都掷笔于地,表示“坏了名节矣”。
就这一则小故事,足见绍圣绍述期间的风向,那就是疯狂地报复。
回到现实,苏过的下一步,自然是阻止赵煦的得意忘形。
若是现在就罢黜旧党,召回章惇等人,他这个皇帝的位置怕是就坐到头了。
太皇太后还在后面看着呢,加上满朝皆是旧党,赵煦根本独木难支。
当初娘娘用司马光清除新党,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再说了,苏过只是支持变法,又不是支持那帮良莠不齐的新党。
可苏过只是小小的军器少监,没有诏令,是根本见不到赵煦的,所以他又将主意打到老爹身上。
娘娘都说他想当韩琦了,韩琦有没有逼迫曹太后撤帘这事另说,但调节两宫矛盾,韩琦确实是做过的。
苏轼一听儿子让自己再求入宫面见娘娘,根本不想搭理他。
苏过在旁劝道:“眼下虽已撤帘还政,但两宫关系仍是个隐患,当年韩忠献能做的,爹爹便不能吗?”
“这事你找子由,他比我合适。”苏轼倒也不是一味地只想跑路。
苏过继续给他爹鼓劲,说道:“叔父性子刚硬,不如爹爹柔和,况且爹爹身为侍读,与官家的关系也比叔父更为亲近。”
这话在理,苏轼有些动摇,他正好也想解释下自己没有逼迫娘娘还政的意思,那些都是这个逆子自己的想法。
苏轼斜着瞟了眼儿子,问道:“你真的没别的心思?”
苏过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讨好地笑道:“麻烦爹爹也把我带上。”
“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