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干净了。
像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一不小心就荡漾了霄见宋的心。
他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一入眼，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清晰。
他的小元夕，从里到外都干净空灵得不似凡间人。
这么纯净，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没有人疼爱？
他心里泛起苦涩。
没事，今夜过后，挽舟就十七了。
再过一年，他就请旨求父皇给他们赐婚。
如今娶男妻已经不是为法不容、为世俗诟病的事。
只因为当今皇上就娶了男皇后。
当然，在请旨与他成亲之前，他会先征求挽舟的意见。
六:总能如愿——
楚宁月仰头瞧着天灯越飞越高，微微侧头对着霄见宋笑了笑。
霄见宋也轻轻侧头看着他，与他目光相触。
霄见宋这双眼生得太美，在楚宁月看来，他看什么都深情。
尤其是看着他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楚宁月一颗心分明怦怦乱跳，却表现得温和平静。
他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很开心，指着霄见宋放的那个灯，问他许了什么愿。
霄见宋的声音很是温柔:“我许的是，希望你我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楚宁月的目光奇异起来，这人做什么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他垂头笑着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霄见宋的目光追随着他:“这个若不灵，我便许一千个，一万个，总能如愿。”
楚宁月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声音越来越大。
速度越来越慢。
咚，咚，咚——
楚宁月渐渐呼吸不稳，身体开始轻微发抖。
他努力控制着身体不要抖动，却开始眼前发黑，为了不晕倒在地，他迫不得已伸手扶向霄见宋。
霄见宋将手臂伸过来给他搭着，另一只手护着他的后心:“冷吗？”
霄见宋早将身上披风盖在了楚宁月身上，没曾想还是冻着了他。
夜色已深，街边摊贩逐渐散去。
何处能买到取暖的物件？
他后悔不已，早知今日出门该备上暖炉。
七:永远留住——
楚宁月站了好一会儿，缓过了这股劲儿，说:“夜深了，该回去了。”
楚宁月不是冻的，而是每当情绪激动，或者剧烈运动，亦或者，就是毫征兆、莫名其妙的……身体就会出现各种异常。
霄见宋心中颇有恋恋难舍之感，有些话想说，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但天寒地冻，早点送他回家才是大事。
霄见宋道:“好。明日我们去齐仑山看雪吧，好吗？”
楚宁月放下扶着他结实臂膀的手，抬头笑着。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霄见宋便也笑了，忍不住想将楚宁月的笑容永远留住。
霄见宋:“今天开心吗？”
楚宁月:“开心呀。”
霄见宋说:“能一直这么开心吗？要不我们明晚再来这里放天灯？”
楚宁月还是没有说话，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往前走去:“我走了。”
这就算道别吧。
只是玉佩怎么还没送出去……
算了吧，也许见宋根本不想要。
霄见宋大步跟上:“我送你回去。”
楚宁月步子顿了顿，想拒绝，却脱口而出道:“好。”
八:定情信物——
二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楚宁月一路走得很慢，一步步踩着自己的影子。
手里的玉佩都快被他揉碎了还没送出去。
霄见宋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人，只觉得孩子气的他十分可爱，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楚府门口站着两个家丁，见着人回来了便打招呼道:“公子，将军说你回来了便自己去厨房端元宝吃，大家都睡了。”
楚宁月有些不满意家丁的拆台，他分明说自己吃了晚饭才出去的。
但见身旁的人并没有问他什么，他便也不狡辩了。
霄见宋只觉得心疼，只觉得幸好自己方才带他吃了元宝。
就是他刚才吃得好少，晚上会不会饿？
霄见宋说:“我们再去……”
“我到家了。”楚宁月上了两步台阶，回头说。
霄见宋刚刚伸出想拉他的手还停在半空。
楚宁月迅速将玉佩放进他手里。
管他要不要，给了就是了。
楚宁月面色薄红，慌忙道:“这是我哥以前在警世神庙求来的。希望你岁岁平安。”
霄见宋接触玉佩的掌心发烫。
他收回手，在袖摆底下紧紧握着玉佩，生怕玉佩冷了似的。
是楚宁阳给挽舟的，挽舟却给他了，他就当这是定情信物了。
九:不用想我——
月光下，身披雪白大氅的人儿站在两阶之上，看着阶下的男人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戴着它，但永远不用想起我。想我哥哥就好。”
霄见宋的心重重跳着，他很想说——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在想你，见着时想你，见不着时更想你。”
但怕说出来会吓着他的挽舟，他便轻轻笑着说:“我会永远戴着它，会想你，也会想你哥的。”
他会和他一起，永远怀念他哥哥。
楚宁阳是他一辈子的至交好友，他以命救下他的挽舟，他一生都感激不尽。
楚宁月也笑了，眼底深处是不被察觉的孤寂与苦涩:“真的不用想我。我走了。”
楚宁月慢慢转身继续上台阶。
明明是永不相见，却装作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道别。
霄见宋一直望着楚宁月的背影。
不想他，怎么可能不想，光是看着一个背影，就想要时时刻刻看见他的正脸了。
直到家丁都进了府，楚府大门彻底关上，霄见宋才收回视线，垂首在玉佩上落下轻柔一吻。
（天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