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美——
进第四个厢房时,楚宁月心生怀疑。
心道我不美?
兴许只有自己觉得自己这张脸很好看,旁人都不这么觉得。
小小在一旁提醒他:“尘尘,笑。”
“嗯。”楚宁月看了屋内一圈,肥头大耳的人怀里搂着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年,手不安分地在底下摸着……
少年发出娇笑。
楚宁月从心底开始厌恶这个世界。
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到这一步。
明明自己若是内力还在,杀个卢国大祭司,以命换命的话,应该、也许、可能不成问题。
为何非要现在来做什么小倌儿,就为了赚那两百多万两黄金。
如果当初死的是他,一了百了,现在也不会来此面对这污秽不堪的人间。
屋内这氛围令他觉得恶心,比起前几个厢房,有过之而不及。
自己如果真被留下,就要陪这群人喝酒玩乐了吗?
楚宁月头脑发胀。
房间内酒气熏天,这群人吵吵嚷嚷地说话,折磨得他头疼。
第四个厢房留下了七个人,不包括楚宁月。
楚宁月在回休息房的路上,自嘲地叹气。
难怪见宋宁愿四处搜罗美人也不愿意喜欢他,原来没有人会喜欢自己。
见宋选了那么多的美人,应该早就挑到合适自己心意的男子了,他也是像刚才那群人那般,将手伸到……伸到……
楚宁月不敢再想,步伐愈来愈沉重。
心脏很难受,他捏紧袖摆底下的素手,若是有指甲,只怕早就嵌进了血肉。
再等等看,投了卢国大祭司的杀单他就去死。
这烂天烂地,他每待一刻都是煎熬。
时值半夜,休息房内只余下七个没被客官选中的“美人儿”。
包括楚宁月。
老鸨很不敢相信:“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没人选你?”
楚宁月已经对自己的长相不抱希望了,他说:“不好看。”
老鸨建议道:“明日你脸上抹点白粉,唇上涂些口脂。面对客官,大方点。”
楚宁月:“好。”
七:下贱——
下半夜又进了好几个厢房,楚宁月都不抱希望地想离开这里了。
也许自己真的不好看。
连小倌儿这么下贱低微的事都做不了,他还能干什么?
楚宁月在心里绝望地厌恶着整个人间。
如果现在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就死,他立马钻。
卢国大祭司的命他不要了,他自己的命现在就彻底不想要了。
他盯着厢房内的描金房柱,自己一头撞上去,能死成吗?
人太多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人会拉住自己吧……
突然,一位身着黑衣,二十来岁的男人指着楚宁月道:“就你了,出来。”
楚宁月回过神来,盯着黑衣男人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人回头和坐着的一个灰色衣袍的男人说:“这个喜不喜欢?”
灰衣男人也许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也许是突然害羞,他笑着垂下了头:“都可以,你挑吧。”
黑衣男人:“就他吧。”说着看向楚宁月,“就你,出来。”
楚宁月头一次被留下,而且这个厢房的客官比其他厢房的看起来顺眼不少。
他往前两步,带着小雀跃。
黑衣男人将他领到灰衣男人面前,问:“喜欢吗?”
灰衣男人看着楚宁月,面色有些微微发红,笑着点头复又垂下了头:“喜欢。”
黑衣男人得意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
八:没哭——
这个厢房一共坐着三位客官,三位“美人儿”,包括楚宁月。
楚宁月落座后,见另一位“美人”给客官斟酒一杯,陪了一杯。
于是他也给灰衣男人倒酒一杯,陪了一杯。
黑衣男人在一旁说:“这个楼里的玩得挺花,上次我来,四个美人儿一起出去跟我打野架。”
楚宁月听不懂,是真听不懂。
黑衣男人继续说:“这个……美人儿。”
楚宁月知道在叫自己,于是转头:“嗯?”
黑衣男人:“今天你要把二爷陪得高兴。等下叫他把你干了。”
楚宁月发蒙,以为听了。
黑衣男人盯着他的眼睛,字字有力地说:“今天找你,就是干你的。”
楚宁月听懂了。
呼吸瞬间不是自己的了,急促且慌乱。
是这样么?
做小倌是这样么?
不是只需要陪着喝喝酒聊聊天就行了么?
需得做那档子事么?
他楚宁月犯得着为了一个杀单,彻彻底底地出卖自己的身体么?
陪人喝酒谈笑,已经是他不要脸的底线了。
黑衣男人对灰衣男人说:“二爷,你现在就拉他出去干,搞完了我来付账。”
楚宁月不知所措地望着黑衣男人。
突然一根弦在脑海里断了,楚宁月眼眸瞬间发红,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黑衣男人:“你哭什么?”
灰衣男人:“别开这样的玩笑。吓哭了弟弟。”
楚宁月微微放心,原来是开玩笑。
他用力憋回眼泪,对黑衣男人笑着说:“没哭。”
九:婊子——
酒过三巡。
另两位客官都将留下的“美人儿”摸了个彻底。
唯独灰衣男人“一身正气”,连手都不曾碰过楚宁月的。
黑衣男人盯了一眼楚宁月,面色不善。
黑衣男人问灰衣男人:“不喜欢?换一个?”
灰衣男人摇头摆手:“喜欢。”
黑衣男人:“今天我做东,请你大干一场。喜欢就干,去啊。”
楚宁月又湿了眼眶,周身轻微发抖。
黑衣男人有些怒:“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楚宁月有些怕:“爷,我们喝酒吧。”
黑衣男人瞪楚宁月:“你给不给干?”
楚宁月不说话,只是红着眼。他微笑。
黑衣男人:“来了这儿还没有不给干的,今日非干你不可。”
楚宁月看着桌上的酒坛,这酒坛砸死自己可能吗?
自己怎么这么恶心,为了点钱什么都做。
自己身为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竟为了钱来男风馆做小倌?!
可笑。
可耻。
可恶。
该死。
灰衣男人解围:“别这样,我不做那事。”
黑衣男人:“打胡乱说。是不是这个不行?咱换一个。”
灰衣男人:“我酒喝多了。改日吧,改日一定,今日就算了。”
楚宁月点头附和:“嗯,听爷的。”
黑衣男人看楚宁月一副不依不肯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趁着灰衣男人出恭的空隙,靠近楚宁月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他不干你我干。我今日非要干到你不可。”
楚宁月是不信的。
今日他是被灰衣男人留下的,灰衣男人不说话,这黑皮的,不可能对他怎样。
而出了这阑珊楼的门,他楚宁月怎么还会任人欺负。
于是他笑着点头:“嗯。”
十:受怕——
快要天亮了,酒喝得也差不多了,黑衣男人始终不依不饶,非要灰衣男人和楚宁月“一度春宵”。
每每提起,楚宁月都会担惊受怕,浑身发抖。
他坐在灰衣男人旁边。
抖个不停。
他将腿轻轻贴着灰衣男人的腿,让他也感知自己的害怕。
灰衣男人是个识趣的,勉强算是正直的,不管黑衣男人如何劝说,看在楚宁月浑身发抖的份上,都说今日不行。
楚宁月心放下了一大半。
心想,如果真的躲不过,只能半路逃了,大不了今日的钱不要了。
只是可惜自己坐了这么久,忍耐了那黑皮这么久。
那么多酒白喝了。
好在直到散场,灰衣男人都“坚守本心”,说今日不做就是不做。
离开时,黑衣男人威胁楚宁月:“你等着。改天不干你我喊你爹。”
楚宁月又瞬间湿了眼眶。
他努力憋回眼泪,点头,微笑:“嗯。”
灰衣男人:“行了行了。我们走吧。”
楚宁月看他们没有丝毫要给钱的样子,不是说做这个数钱数到手软吗?
于是他问了:“这个钱,怎么给啊?”
另外一个“美人儿”走过来对他说:“等会儿我们去找老鸨。”
黑衣男人瞬间炸了,黑着脸,指着楚宁月的鼻子,沉声道:“爷乃西北地界富商,差你这点儿钱?!瞧不起人!”
楚宁月好久没被人这样吼过了,上一次还是他哥死后,父母质问是不是他害的时候。
楚宁月被这一吓,不再只是泪湿眼眶了,直接是眼泪直流。
灰衣男人忙解围,拍了一下黑衣男人的肩头:“好了好了,弟弟也不是故意的。”
黑衣男人怒视着楚宁月道:“你给老子等着。”
楚宁月一时心急,蛊虫突然在脑内发作,眼前一黑,当场晕死了过去。
(小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