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p>
林凡站在那块巨大的单项反射镜前面，闭上眼睛，隐去了眼中翻涌的黑雾，结束了对甄有财的精神干涉。</p>
也随着他完全放松下来，一阵无力感顿时席卷而来，充斥全身，尤其是精神上的负荷，更加巨大。</p>
林凡身子一晃，立刻扶着前面的墙，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汗水从额头上不断滑落下来。</p>
将眼睛睁开，他的眼球上布满着血丝，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慎人。</p>
强行对他人进行精神干涉是一件消耗很大，而且相当危险的事。</p>
一旦对方的精神过于脆弱很有可能使对方意识崩溃，造成不可挽救的结果，轻则变成一个白痴，重则造成对方脑死亡。</p>
又或者对方精神过于强大，极力抗拒之下可能会造成精神反噬，反而让自己精神受损。</p>
这一能力就像是握着一把双刃重剑，仅仅是每次举起来就是一次极大的消耗，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极大的伤害，伤害对方，又或者是自己。</p>
这其中需要极为谨慎的试探和把控。</p>
但好在对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不会有什么反噬的危害，但他的消耗也是毋庸置疑地大。</p>
扶墙休息了一会，缓过一些力气后，他亦步亦趋，走去了卫生间。</p>
站在洗手台前，</p>
哧——</p>
扭开水龙头，水流冲出，哗哗地流着。</p>
林凡洗好手，接了一捧水洗脸，随后将手上的水甩干净。</p>
他没有擦干脸上的水，因为他还需要借助水来冷静一会。</p>
林凡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p>
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强行干涉了甄有财的精神，并且借机给他种下了一道梦魇，只要他还能多活一天，那么，此后的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梦中，都会出现让他精神崩溃的噩梦。</p>
其实，他做这种事一旦暴露出去，让阴司的人知道了，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p>
而且原本按照正常程序走下去，甄有财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刑。</p>
但林凡为什么要这样做？</p>
因为如果就这样视若无睹的话，他于心难安。</p>
从甄有财出现那样的毫无人性的想法开始，那么他的每一次呼吸，就都是罪恶的。</p>
哪怕他死后还有地狱恐怖的惩罚在等着他。</p>
当相比于两个女孩，他仍旧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苟存一些时间。</p>
他每多存在于这个世界一秒，都是对她们的不公，都是对于生命的亵渎。</p>
想到那个礼貌的女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而林凡却无能为力，再想到甄有财在被判决死刑到执行死刑之前仍能苟活于世，林凡真的于心难安。</p>
凭什么他还能多呼吸这么久人间的空气，而她们却再也没有了机会？</p>
虽然林凡不会动手去杀他，但他所受到的惩罚还远远不够。</p>
林凡不是一个烂好人，也不是一个圣人，他从来没想过要对所有不公平的事出头，因为这不现实，但倘若对此熟视无睹，他还谈何问心无愧地走下去？</p>
这世界太大，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仅此而已。</p>
虽然林凡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濒死之人施以援手，但类似于上次那个小女孩的情况只是不过是凤毛麟角，极为少数，那次也只不过是幸运罢了。</p>
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p>
无能为力。</p>
他见识过真正的地狱，目睹过真正的恶鬼。</p>
但有时候，比起地狱的险恶，恶鬼的狠毒，人心丝毫不差。</p>
甚至犹有过之。</p>
......</p>
案件审讯工作进展得很顺利。</p>
虽然一开始陈旭也以为甄有财是在装疯卖傻，企图逃脱罪责，但好在之后他开始仔细地交代案情。</p>
虽然早已证据确凿，但这样也就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p>
陈旭让另一位警员接替了自己，来到了旁边的监控室。</p>
进门一看，</p>
嗯？</p>
林凡不在？</p>
接着，林凡打开大门，走了进来。</p>
看到他脸上的水珠，以及眼中的血丝，陈旭问道，</p>
“困了？”</p>
“没有。”</p>
“好吧。”</p>
虽然陈旭也不知道为什么甄有财的心理防线会突然崩溃，但好在审讯过程相对来说已经很顺利了，等这边处理完了就能移交到法院，等待进一步审理了。</p>
“审讯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p>
林凡眼中目露犹豫，</p>
“沈法医还在吗？”</p>
“还在。”</p>
沈法医需要做尸检报告，现在差不多要收尾了。</p>
“我能去看看吗？”</p>
“这......”陈旭犹豫了一会儿，“行吧。”</p>
倒不是说不能让他看，而是陈旭有点惊讶，林凡和受害者关系真的很好吗？</p>
“你们，很熟？”</p>
“熟客。”</p>
“额......”</p>
好吧。</p>
关系应该是不错的，毕竟以林凡的性子，不会突然无端关心起别人，和他交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但可惜......</p>
作为在孤儿院一同长大的孩子，陈旭同样对这些命运悲惨的孩子抱有更多的怜悯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