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礼司的例行检查最终以毫无结果而告终。
为了这次试探居多的例行检查,他安排上了最全新的仪器,以及最优秀的成员,被例行检查的那个人也十分配合,坐在设备椅上一动不动,姿态闲散放松,正是进行检查的最好状态。
但是——
他们就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坐在里面的那个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仪器对他毫无反应,威兹曼偏差值和被检查的人一样巍然不动,好似不久前的原地起飞式上涨只是众人的一个幻觉。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手足无措地看向面沉如水的青之王。
室长,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摸鱼!是仪器的问题!
全新的仪器:……
宗像礼司到底还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为此感到万分的头疼。
要说这个周防尊不配合吧,人家是自己走进去的,仪器贴片也都有自己戴上去,完全不需要助手恭恭敬敬地请。
但要说他配合吧,全新的仪器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威兹曼偏差值毫无起伏,所有被临时调过来的优秀研究员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说得出现下情况的缘由。
还能是什么缘由?
就只有被检查的人不配合这一个缘由了。
看着里面那个稳如泰山八风不动的【周防尊】,宗像礼司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在耍他啊?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都是周防尊。
正在和汐汐商量着怎么把比水流逼出来的相柳京:???
他没有,他不是,和他无关!
否认三连.jpg
这和相柳京真的没有关系。
主要还是技术部门那边用力过猛,生怕给了差评的相柳干员再次变身二进宫,他们修部门也不便宜。而且相相柳干员下手是真的狠,专门打脸,生疼。
于是乎,求生欲极强的技术部门直接把这个有趣味性的小装饰功能拉满,抑制遮掩效果MAX,就算是德累斯顿石板贴脸也看不出来【不死鸟·周防尊】和自己系出同源的那种。
区区仪器,休想窥视到马甲卡的本质!
亡羊补牢的技术部门:相柳干员,千万别再来,求求了QAQ
相柳京这边和自己的可爱搭档讨论得正起劲,忽的一抬眼,就见特制玻璃后的宗像礼司不知怎么了,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看向他的眼神也十分古怪。
五分怀疑,三分思索,还有两分“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诡异。
相柳京:……
搞什么?
周防尊打上门了吗?
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很配合,而且什么都没有做啊。
一头雾水的相柳京切换视角,借着汐汐的上帝视角,看了看吠舞罗那边。
很好,一个不差,全部都在酒吧里纵情讨论,畅所欲言。而且网线已经拔了,终端全部关机,没有一个人在上网,此时的吠舞罗进入了无网络状态。
非常好,周防尊get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相柳京欣慰地在心里点点头,切出搭档的视角,分外不解地看向宗像礼司,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展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很快,他想起【不死鸟·周防尊】的面部表情并不怎么丰富,常年不和人交流这是这种表情淡漠的状态,况且聪明人很容易多想,还不如直接问的好。
于是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宗像先生,是例行检查不顺利吗?”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是这所谓的例行检查不顺利,也和他没有关系。
宗像礼司握拳咳了一声,道:“周防先生,你的威兹曼偏差值……”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微妙了:“为零。”
相柳京:……
啊这。
作为王权者,无论如何威兹曼偏差值都不可能为零,即便是不动用自己的力量,威兹曼偏差值也会在一定的数值间小幅度起伏。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链戒,镶嵌在链戒上的十几颗颗粒状宝石正低调地发着光,乍一眼就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间实验室被收拾得很空旷,头顶的灯也比发光的宝石要亮。
相柳京上手摸了摸,确认了,是这个链戒的原因,它完美地锁住了【不死鸟·周防尊】自体内散溢出来的所有力量,包括象征着王权者的威兹曼偏差值。
这链戒要是一开始就这么给力,相柳京也不至于给技术部门一口气刷那么多的差评。
该给力的时候悠着玩,不该给力的时候瞎出力。
对于技术部门的骚操作,相柳京已经生不起气来了,他甚至开始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大家都是一个局里的打工人,相互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个der啊!
等他结束这最后一次任务回去了,他立马就去把设计这个“有趣味”的小装饰的家伙打一顿!
“抱歉,是我的原因。”
红发男人表面处变不惊地摘下右手的装饰性链戒,实际上心里正在激情怒骂骚操作频发的技术部门。
真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谜一样的脑洞和骚操作永远成正比。
在他摘下链戒的一瞬间,Scepter4所有正对准他的仪器登时警报声震天似的响了起来,还不等负责它们的研究员铺上去把仪器关闭,这些全新的仪器就齐齐从内部炸开,火花四溅地黑屏死机了。
刚刚开口准备提醒他们注意仪器承载上限的红发男人:……
他慢吞吞地又把链戒戴了回去,正襟危坐着,表情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心虚,一双异色的眼睛平静如水地和宗像礼司对视着。
看什么?
是你的仪器不行,不是我的问题。
休想赖在我头上。
有钱,但并不想为此负责赔款的相柳京义正严词,该配合的部分他已经配合,至于他们不仅检查不出来什么,反而把一批全新的仪器赔了进来,这就和他没关系了。
宗像礼司头疼地闭了闭眼睛,他对身边那些被吓得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瞪大了双眼的研究员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自行处理这些突然报废的仪器。
这一批仪器是全新的,花了他不少经费,这一下子全部报废了,饶是他也有感觉到肉疼。
导致这些全新仪器报废的人就坐在实验室里,处之泰然地和他对视着,但偏偏他就是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啧,周防尊,无论是哪一个,都仿佛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青之王:血压上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宗像礼司真想不管不顾地开启圣域,放出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好好打一场。
但他看了看瞬间就报废的全新仪器,考虑到对方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只能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劝自己不要贸然行动,免得节外生枝。
宗像礼司暗暗深呼吸了一次,重新扬起官方而礼貌的笑容:“周防先生,看来是我们购买的仪器出了一些问题,适才麻烦你进行配合了。”
相柳京从座椅上站起来,在青组众人变得分外敬畏的目光中走出了这间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实验室。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宗像礼司。
他道:“如果你这边没什么事的话,那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淡岛世理就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做事干练的助手小姐歉意地对两位王权者躬身一礼,然后走到自家王身边,沉声道:“室长,非时院的人来了,说是……”
她视线偏移,看了红发的王权者一眼,就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道:“黄金之王请赤之王至非时院一叙。”
在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是沉重,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宗像礼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碍于得知的线索和信息甚少,暂时推测不出来全貌。
听到黄金之王请自己过门一叙,相柳京并不感到意外。
七位王权者之中,除去脑子不太行的无色之王以外,权势最弱的无疑是整日慵懒的赤之王周防尊,而权势最强的当属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这位第二王权者可是一手掌控这个国家的经济走向,权势不可谓不重。
青之王已经发现了第二个赤之王,黄金之王不可能还发现不了,或许……早在相柳京跟着吠舞罗出门找人的时候,国常路大觉就已经发现了吠舞罗有了两个赤之王这件事。
至于非时院的人为什么这会儿才来,还要多亏青之王的试探。
这个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并不介意配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非时院……”
听到这个已经远去了很久很久的名称,红发男人眼中飞快地划过一缕怀念,他摸出风衣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草莓的清甜气息顿时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看向汇报完毕,就规矩地站在宗像礼司身边的淡岛世理,问道:“是兔子吗?”
淡岛世理被问得浑身一僵,低着头回答道:“是的。”
【不死鸟·周防尊】:……
他其实是想问,来的是哪一个兔子。
但看对方这幅模样……
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怕?”
淡岛世理的身体更僵硬了,这位赤之王的发问令她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她很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但是……弱小的羚羊会觉得一头壮硕的雄狮不可怕吗?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而这过于敏锐的直觉在此时却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宗像礼司向前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助手,他半是在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周防先生,就不要看着我的助手
了,她的胆子向来不怎么大。非时院那边……需要我帮你回绝吗?”
他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是他的又一次试探。
国常路大觉虽然已经年迈,但他依旧是最强大的王权者,非时院的兔子们等到现在才过来,是黄金之王在向年轻的青之王传递合作的信息。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改版了好几次的仪器同时报废,无疑就是证明他实力的铁证。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吠舞罗的赤之王向来心思简单,不屑于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可这位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呢?
他如此强大,一个王权者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么两个呢?
比间最强大的黄金之王加上最具潜力的青之王,两个王权者,应该有让这位赤之王迟疑的分量了吧。
当然,来者是客,只要没有恶意,他们自然会以礼相待。
所以非时院的兔子们安静地等在Scepter4的屯所外,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们就立刻原路返回”的意思。
相柳京也和周防尊一样,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大多数情况下,他更青睐于平推。
既然黄金之王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他也有去找黄金之王的想法,那不如趁此机会,将他的计划付诸于行动,早日把藏在暗处的比水流逼出来才是正道。
在这些日子里,汐汐无数次无功而返,虚拟键盘都快被她敲烂了,这个世界的网络也都被犁了几十遍了,比水流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就让相柳京不得不开始怀疑,异化物是不是就在比水流身上了。
如果在,汐汐怎么样都找不到比水流就有原因了。
但如果不在……
就证明这个世界的绿之王很有实力啊,单以他自己的力量,就躲过了一个高等智能生命体的全方位搜索,相柳京必须把他的危险程度再往上提一提。
但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意味着麻烦来了。
相柳京肯定是会站在周防尊这边的,一方面周防尊足够正义,很合他眼缘;另一方面,栉名安娜是真的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去做压力满满、随时都有可能会坠落的赤之王呢?
比水流后面可能会来试探他一次,以此确认他的立场,而无色之王就是最好的试探人选,废物利用嘛。
要是相柳京帮着吠舞罗的人揪出并杀死了无色之王,那他的立场就不用看了,妥妥的敌对。
但要是没有,比水流八成会来拉拢他,尤其是等到国常路大觉忽然回光返照,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时候,他那边的阵营力量就明显弱了一些,需要寻找新的盟友。
还是那句话,无色之王拿来做出其不意的鬼牌还可以,但要是做盟友……还是算了吧,他的脑子不可能支撑他做出那些复杂的事情的。
这一代的无色之王,约莫就是个精神分裂患者,随时都有可能背刺反水,两头当乐子人。
而且他的能力很危险,这种能够干涉所有王权者的能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以比水流的警惕性,是不可能把这家伙当成盟友放在身边的。
相柳京就更了,他对夺舍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已经到了看到一个就必须弄死一个的程度,他不可能让这个乐子人属性的无色之王活着。
那就没得谈了。
不过在此之前,也未必不能借着信息的差异骗一骗比水流。
众多思量只在瞬息间,粗略定好主意的相柳京悠悠吐出一口草莓味的烟雾,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无所谓地说道:“多谢好意,不必。”
说完,他径直越过所有人,熟门熟路地离开了Scepter4的屯所。
宗像礼司看着他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嗯”。
这么熟悉Scepter4的屯所,看来,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宗像礼司和【周防尊】的关系还不错?
青之王没有来相送,等候在屯所外的兔子们只看到了像是在散步一样,从屯所里走出来的赤之王。
平行世界的赤之王。
红发男人走下台阶,习惯性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碾碎在火焰里,他看着一身熟悉装束的黄金之王氏族,略有些感慨。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将从前的很多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但记忆就是记忆,虽然在大脑中变得浅淡了,却不意味着它们就此消失了。当他遇到了从前那些熟悉的人或者事物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将那些已经变得浅淡的记忆再次记起来,历历在目,也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