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一战后,丰饶的赐福终于在仙舟剔除,以后在仙舟降生的生灵,再也没有寿命的差别,更不会因为年岁增长而堕入魔阴,丰饶孽物也被全部歼灭。

现存的长生种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魔阴身依旧是长生种逃不来的噩梦。仙舟虽险胜,但伤亡惨重,更有一大批长生种堕入魔阴。

好在,联盟研制出来一种药物能够压制魔阴,能让其恢复精神、缓解伤痛。然而这种医术易学难精,还需要配合针法,一时间,罗浮的龙女白露尚不能完全参透,于是联盟便排了一位名叫青妜的虚陵明医前往罗浮。

那日,是景元亲自去接见的。他还未辞去将军的位置,罗浮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交给符玄去做了,唯独女医师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

医治魔阴身是罗浮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此外虚陵与罗浮的关系也十分微妙,保不齐虚陵借此安插个眼线,或者派个事多刁难的医师来罗浮。

但见到女医师,便觉得自己多虑了。

那女子身着白色厚袄,乌黑长发只用木簪盘起几缕,剩下的自然披在身后,看起来极其朴素,身上隐约有淡淡的药香。腰上配有玄色细剑,远处看不清细节,景元也知道那剑定是绝世之作,奇怪的是看上去没什么使用痕迹,倒像个作为装饰的文剑。

她五官生的极为净素,却也精致,眉眼温和,眸若秋水,但嘴唇苍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如同一块名匠细心雕刻的温润明玉,美丽,却生气。

医师盈盈一礼,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虚陵医师青妜见过罗浮将军。”

景元上去搀扶,刚接触到青妜就觉得她身上冷得吓人,那股寒气他觉得格外熟悉,他与堕入魔阴身镜流曾交过手,被镜流所伤之处也会释放这样的邪寒之气。

景元身为男子又是元阳充沛之人,几日便可轻易化解。而这位女医师身上邪寒虽然稀薄,但双手皆是冷得像冰块一般,应该是早年被镜流所伤,虽然外伤好了,但寒气一直停留在她体内。

“免礼,医师千里迢迢来罗浮行医救人,乃至罗浮的贵客,不必拘泥于这种礼数。今日天色也晚了,我先带医师前往住处吧。”景元心中摸索,但表面依旧滴水不漏。

“不必了。听闻你这里有一名要犯情况非常不妙,还是带我先去看看吧。”女子淡然一笑,扶了扶腰间的长剑。

景元闻言也不好拒绝,他也担心刃的情况,一路言。

到达地牢附近之后,景元就遣散了随行的云骑,独留自己和青妜单独前往。

刚没走两步,青妜就忍不住磕了两声。景元回头,便见青妜用法术念出一件斗篷来给自己披上。

“让将军笑话了,我比较怕冷。”

如今十月刚刚入秋,景元心中稍微盘算便知道她如此怕冷是因为被镜流所伤,托着病体来罗浮诊疗,作为罗浮的将军心中自是不太好受。

青妜整理好斗篷正对上景元的眼睛,她自是不知道景元所想,只当是没见过她这般怕冷之人,便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衬着洁白的衣衫,景元却觉得如同冬日的暖阳温柔。气氛有一丝微妙,景元便岔开话题。

“一会儿要请医师看的病人是星核猎手刃,他现在魔阴身频繁发作,若是有什么言行不当,还请医师多多包涵。”

“将军不必担心,联盟原是想要安排其他医师前来罗浮,而我特地求了这门差事。自是了解所有情况的。”青妜整理了一下斗篷。

“哦?”景元警觉得挑起眉。

细心的青妜也捕捉到了景元微妙的表情,故而坦然解释:“刃,或者说应星也算是对我有恩,我来还一个人情罢了。”

景元心中困惑,应星曾是短生种,大半生都在罗浮,怎会和一个虚陵的女医师有恩怨来往。青妜则是看出了景元得心思,悠悠道:“我与应星虽未谋面,但联盟曾托他打造一柄女子适用的长剑“江岚”,我便是此剑的主人。”青妜握着剑鞘处向景元示意。

景元看着江岚,只能能看得出上面有应星的独有手法。

应星生前铸过太多的好剑了,所以景元也不记得具体样式和名字,不过景元也可以确定青妜并没有说谎,看她的神色,也是极其爱惜这把剑的。

“即是联盟要求的,也是正常差事,医师如此挂怀,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重情重义…倒也不是,我顶多只是个爱剑之人。”

青妜苦笑一声,便把剑收了回来,略带愁色说,“不过这件事情等他好了我再和他提吧,魔阴身最忌讳这种繁杂事,莫要叫他费心,反而对病情不利。”

景元点点头表示同意,如此看来这位女医师似乎对罗浮没有半点威胁,但景元也未放下全部戒心。

“我们到了。”景元打开地牢的门,青妜本是心中做足了准备,但看着双手被绳索吊着满身是伤的刃,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铸剑之人现在已经憔悴到这种地步。上去伸出手撩开他凌乱的刘海,确定现在魔阴身并未发作。

“你的手好冰,但好舒服。”刃从昏厥只醒来,却没有力气睁开眼,只是嘴上喃喃念道。

“景元将军,把他先放下来吧。”

刃听到陌生又温柔的声音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病怏怏地裹了好几层,还以为是一大团棉花成了精,心想不知道景元又在唱哪出。

“可是…”

“你可想好了,我魔阴身发作起来,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刃出言威胁,但青妜丝毫不惧。

“妨的。”在青妜的坚持下,景元最终还是按下了释放的按钮。

刃一时没了支撑即将跌坐在地上,青妜上去吃力得扶住他,女子独有的柔软与药香朝他袭来,而刃几百年没与人有肢体接触,不由得有些排斥,冷言道:“别碰我。”

“刃!”景元大呵。

刃撇过头去,见女子娇娇弱弱还这么吃力扶他也不忍心将身体都压在她身上,尽力还是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但依旧法自行站立。

“将军能否帮我将他扶回床上。”青妜见状便看向景元。

景元应了一声,刃被乖乖扶到床上后,青妜伸出两指搭再刃的脉搏上,片刻才有了决断。

“他的情况并不算好,病情也极为复杂,身体内也有多股力量作用,令史的力量也没有随药师完全消散,我一时也不能保证完全能够痊愈,线下只能先压制一下病情,让他好受些。”

“有劳医师了。”景元接过青妜的斗篷,青妜从腰间拿出一套针具,开始为刃施针。期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刃也觉得自己在青妜这里吃了瘪,也只能故作昏睡。

青妜的针法极为精准,但过程极其疼痛,突然一针扎向要穴,刃装睡也装不了,闷哼一声,忍不住抓住着青妜的左手,景元上去阻止,青妜却道了一声妨,就任由他这样拉着,每当落针之时,她都会用拇指去摩擦刃粗糙的掌心,如同安抚孩子一样。

刃也是极要面子之人,也不愿在人前喊出疼来,只能自己要紧牙关。

片刻,魔阴的折磨也确有缓解,随着最后一针扎入,刃似乎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只是双手极其温柔,一直散发着让他不悦的冷气。

“医师真是妙手。”景元不由得夸赞道。

青妜小咳两声才摇摇晃晃起身。

“真是有意思,自己生着病还要替我这个魔阴身看病。”刃冷言嘲讽道。

刃睁眼见她苍白小脸上额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左手也被自己捏的有些发红,不由得有些惭愧和心疼,也不愿再为难这位小姑娘。又立刻补上一句:“还是自己养好了再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