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的7月盛夏,大连市,傍晚。
伴随着工厂下班的铃声,老张蹬着自行车和同事们从厂里出来,准备回家吃饭。
要说这几年的日子,的确是越来越好了,就算是老张这样没啥文化,年轻时成天就知道打老婆和斗殴的“彪子”也不得不承认,这生活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虽然自己没上过学,认识的字加一起也没超过一百个,但是好在年轻的时候有点手艺,还有一身的力气,被介绍到工厂里做了刨工,工厂白天管饭,每个月工资也不拖欠,让老张的日子过得也算舒坦,上个月发工资了,他还买了个“凤凰”牌的自行车,这样一来上下班,再也不用羡慕的看着骑车的同事们了。
和不顺路的同事道别后,老张踩着这辆新买的自行车倚在路边,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卷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又摸出一盒“洋火”划着了点燃了嘴里的烟,一边看着落日余晖下的城市街景,一遍舒服的吐了口烟雾。
“啧,这卷烟抽着就舒坦。”
老张忍不住说。“哎,就是他娘的太贵了,要5块钱呢!”
原来,这半盒烟是上个星期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上拿的,虽然烟是白拿,但是一想到随了5块钱份子钱,他还是觉得肉疼,下意识的,他觉得,这盒烟就等于花了5块钱买的。“嘿,这烟,搁在以前都得是市长才能抽到吧?啧啧,现在我也能享受享受了。”
这样想着,他哼了一声。
“养了个彪丧门的大丫头,还不赶紧嫁人,要是嫁人了,我这份子钱不就收回来了?”
老张愤恨的想着:“儿子刚上小学,离结婚还早着呢,这姑娘也凑热闹要上学,这国家也真是没事儿闲的,整个啥上学免费,这丫头片子上个什么学啊,还不如直接嫁人。”
想到这里,老张又蹬上了车“赶紧回家吃饭吧,忙活了一下午,早饿了”。
这个年代人肚子里油水少,所以每个人的饭量都出奇的大,在后世一个成年人一般一碗饭后者一个馒头,就差不多了,但是这个年代的成年人往往要三碗饭或者四个馒头才够吃,而且吃饱后没多久就又饿了,在工厂工作的老张更是如此,一想到回家能吃到新鲜的海鱼,他蹬车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哎,要是大丫头不上学就好了,给她找个活干着,这一家就三口人赚钱了...
...算了,国家反正也免费读书,还管中午饭,就当是给小儿子‘陪读’了!”
老张这样寻思着。“上学放学也有大丫头跟着,也能放点心,小儿子淘,磕了碰了有个姐姐在旁边也好照顾。”
这样想着,老张蹬着车子一溜烟骑进了大院里,锁好了车后就晃晃悠悠的踩着吱呦呦的木头楼梯上了楼。
“回来啦?”
老张的媳妇潘玉见到当家的回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
“啊,回来了。”
老张脱下了蓝色的工作服扔到了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这他娘的鬼天气,热死人。”
潘玉也没说什么,给老张倒了一杯凉白开后拿起了一旁的蒲扇给老张扇了起来。“坐下来歇一会吧,菜一会就好了。”
“儿子和大丫头还没回来?”
老张喝了一口水,问道。
“没呢,这不是最后一天上课么,老师要布置假期作业,咱大丫头还是班长,肯定得晚走。”
“屁班长,一帮小崽子,还弄个啥班长。”
老张一脸不屑。“行了,这回俩孩子也都放假了,明天开始,大丫头就好好在家里带着弟弟。”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大连新修的柏油马路上,一辆海军的吉普车正疾驰而过,车上驾驶室里两个身着蓝色迷彩的年轻的女兵虽然没有妆饰,但是眉宇间的英气,是任何化妆品都梳妆不来的。
“班长,这次要不是和你一起出来执行任务,我还从来没到过大连市里呢。”
坐在副驾驶的新兵一脸兴奋的开着窗外那繁荣的景象:“大连市修的真漂亮啊。”
“可不是,我虽然也是大连人,但是当兵这么多年,每次有机会到市里,都觉得大连在不断变化。”
开车的女班长点了点头。“你看,前面那个高楼,我记得两个月前还是一片空地呢,现在你看看,都盖多少层了!”
“班长,你住过楼房吗?”
“楼房咋没住过?咱们现在的宿舍不都是楼房吗?”
“班长,我听文书说,她开会的时候去过二十多层的高楼,从楼上往下看,人都小得跟蚂蚁似的。”
“二十多层?那一定是靠海那吧?”
班长想了想,说:“那边有个去年刚盖好的大楼,我听说好像是个研究雷达还有一些什么电子的研究院。”
“班长,咱们军舰上的雷达就是那个研究院弄出来的吧?”
“肯定是啊…
…”
说话间,班长余光突然瞥见街道旁突然窜出来两个身影,班长急忙踩下了刹车,伴随着轮胎摩擦柏油马路的声音,车子紧挨在两个人影前面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