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举起手,小心的说:“我是个罪人,我……我怎么能特赦呢。”
“溥仪啊,这战犯改造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改造好了的,就是公民了嘛,难不成这改造好了,还要关着?那不就太不讲理了嘛!”
“但是……但是我……”
“溥仪啊,你也别有什么压力。”
另一个办事员说:“你在这里的表现啊,管教也都跟上级单位反映过了,他们说你很配合改造,也把以前当皇帝时候的旧习气,坏毛病都改了,管教说一开始,你都不会洗衣服,洗袜子,甚至穿衣服系扣子都要别人帮忙,现在你不是都能自己做了吗?”
“对,对。”
溥仪连忙说:“那都是以前思想觉悟不高,还抱着压迫人民的旧思想……现在我明白了,大家都是中国公民,大家是平等的……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这个时候管教笑呵呵的对办事员说:“同志们,你们看,这溥仪衣服上的扣子……这个扣子是他自己缝上去的,当时我就说啊,这以前的‘皇帝’终于像是个劳动人民了啊……还有啊,这溥仪现在每天都义务给操场上的花浇水,松土,每周轮流值日打扫卫生做的也很好,这就是认真悔改的写照嘛。”
办事员看了看溥仪身上那明显是后缝上的扣子,笑了笑:“溥仪,你还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我……我没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我,我想问,这个事情是毛主席批准的吗?”
溥仪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他确实是害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当然是毛主席批准的了。”
办事员说:“这次的特设名单,是毛主席和周总理亲自审阅过的,不了。”
“那……那……”溥仪有些悲喜交加,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哎,这……”溥仪这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管教连忙掏出手帕递给了溥仪:“溥仪,你这是咋了!”
“我……我是激动……”溥仪呜咽着:“我是个罪人,犯下了那么多的罪,枪毙都是应该的,但是政府没有放弃我,将我从鬼改造成了人……这更让我感觉到惭愧……一想到我曾经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甘愿当日本人的傀儡,甚至因此害死了同胞,我就越来越痛恨自己……”
办事员和管教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溥仪后,便让他回去了,而回到监号的溥仪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蹲在角落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原来,溥仪拿出来的这个照片正是“祥贵人”谭玉玲的照片,也是溥仪唯一爱过的女人,在遇到谭玉玲之前,溥仪的两个夫人都并不得他的喜欢,婉容虽然花容月貌,但是性格秉性让溥仪厌烦,尤其是因为沉迷鸦片,最终导致流产后,溥仪更是懒得理她;而当时文秀又和他离婚了,于是在1937年,当时身为伪满洲皇帝的溥仪一怒之下将已经吸毒的婉容“打入冷宫”,变成了一个“单身汉”,随后在亲属的介绍下,溥仪认识了当时还在北京中学读书的谭玉龄,此时溥仪32岁,谭玉龄17岁,差了将近一倍的年纪,但是谭玉龄聪明能干,温顺贤惠,待人接物十分稳妥,而且很会理解和宽慰人;当时的溥仪虽然贵为“皇帝”,但是处处要受到日本人挟制,想做任何事情都要经过日本人的批准,甚至想自己组建个保证安全的警卫队都不被允许,可以说,这所谓的皇帝完全就是个摆设。
但是一心“光复大清”的溥仪知道自己需要日本人的帮助,但是他也知道,日本人根本就不是诚心帮自己,只不过是要借助自己来名正言顺的管理伪满洲国罢了,这样矛盾的心里让溥仪每天的心情都烦躁,尤其是在被日本人言语讥讽、甚至被迫签署一些命令的时候,往往会气的溥仪摔东西,但是每每只要和谭玉玲说上几句话,他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可以说,谭玉玲是溥仪真正爱过的人,那段时间,溥仪几乎有空就要让谭玉玲陪着自己,哪怕只是聊聊天。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五年,五年后的一天,谭玉玲患了伤寒,这对于当时负责监视溥仪的吉冈中将而言是个大好消息――日本政府非常希望溥仪能够娶一个日本女人,并且生下一个孩子来继承皇位,这样一来,伪满洲国早晚就会名正言顺的并入到日本;但是之前溥仪却一直以自己已经有了谭玉玲为借口拒绝与日本人结婚,所以作为日本人眼中钉的谭玉玲就必须死――只要她死了,那么溥仪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下一门婚事了,于是吉冈中将不顾溥仪的阻拦,要求日本大夫给谭玉玲看病,并且还设计借口外出巡游的名义,将溥仪叫出皇宫,随后就安排日本医生为谭玉玲“看病”,果不其然,在日本的医生为谭玉玲注射药物后,谭玉玲便猝然去世了,等溥仪急匆匆的赶回来时,只看到了谭玉玲冰冷的身体,但是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忍受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在审判日本战犯的时候,溥仪宁可冒着做假供词的风险,也要让日本战犯被枪毙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