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璃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是的，阿凉他的确是陛下与珍妃娘娘的骨血，是大梁的大皇子。”</p>
“什么！？”数道惊呼声在顾锦璃耳边齐齐炸响。</p>
顾二夫人埋怨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了？你怎么连我和你父亲都瞒着呢！”</p>
亏得他们两个一直担心待姑爷承世子位，女儿会和姑爷会定居南阳城，他们就不能时常相见了。</p>
“我一开始也不知情，后来才知道的……”顾锦璃心虚的辩解道。</p>
顾婉璃惊愕的小手一松，任由小白蹦蹦跳跳的跑开，“大姐夫是皇子？那大姐姐岂不就成了皇子妃？”</p>
她的小脑袋里一时还想不出更深的东西，只震惊于温凉的身份。</p>
见沈妩十分平静，姜悦收回险些惊掉的下巴，小声问道：“阿妩，你也早就知道了？”</p>
沈妩摇摇头，“前两日姑母才告诉我，我以前也不知道。”</p>
相对于顾婉璃和姜悦，宋碧涵受到的震撼显然更大。</p>
温凉不仅是皇子，还是姑母的孩子，那不就成了她的表哥吗？</p>
不行，她得赶紧回府去找祖母。</p>
刚迈出一条腿，宋碧涵连忙收回，转身对顾锦璃道：“我刚才与你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的，温公子的人品与他的相貌一般好，他这么做一定有深意，你别担心啊。”</p>
他们宋家都是好人，更何况是姑母的孩子了。</p>
顾锦璃啼笑皆非，果真是人以群分，都是些帮亲不帮理的人呢！</p>
百姓们对此只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甚至还有人说，“我早就看温公子气度不凡，那般的姿容相貌哪会是寻常人物，原来温公子竟然就是大皇子！”</p>
多一个皇子少一个皇子对于百姓来说只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不会抗拒也谈不上欢喜。</p>
可对于涉身其中的人，这便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p>
彼时宋达与傅冽傅凝三人正在酒楼吃酒，他们三个都没在朝中任职，每日的生活便是吃吃喝喝。</p>
酒楼中来往客人众多，消息流通很快。</p>
他们不过刚喝了半壶酒，便得知了这件震惊朝野的大事。</p>
“你确定，温凉真是我姑母的儿子？”宋达抓住传话的小厮，震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p>
“外面都在这么传，小的刚才亲眼去看了昭示，上面说温大公子便是珍妃娘娘诞下的大皇子。”</p>
宋达松开小厮，咧起的嘴角都要扯到耳后了，“表哥竟然没死，还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p>
刹那间，宋达对温凉所有的成见全部抛开。</p>
怪不得温凉如此优秀，原来是有他宋家的血脉在。</p>
“你们听到没有，温凉是我表哥，我表哥还活着！”宋达欢喜之余，下意识便要与好友分享喜悦。</p>
可傅冽傅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傅凝神色复杂，而傅冽的脸色便堪称阴沉了。</p>
他突然理解三哥在围场与他说的那些话了。</p>
傅冽猛地站起身，傅凝忙拉着他劝道：“六哥，有话好好说。”</p>
“说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p>
宋达，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今日特来看我的笑话？”若温凉便是珍妃的儿子，他不相信这么多年宋府都不知情。</p>
宋达有些怔然，但很快就想明了傅冽气恼的原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p>
“我……我事先真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若他早就知道，怎么可能讲温凉那么多年的坏话。</p>
他自小就听父亲和二叔讲姑母的事情，父亲时常告诉他，纵使他没见过姑母，也要记得姑母，因为若连他们这些亲人都不记得她了，那她就真的不在了。</p>
他虽然没见过姑母，可他能想象得到那是一个善良明媚的女子，他也时常幻想如果姑母和表哥还活着那该有多好。</p>
可现在他才知道老天弄人的滋味，难道他方才知晓了表哥在世，便要失去好友吗？</p>
“好！我信你！”</p>
傅冽沉下呼吸，目光专注的盯着宋达，“我们是好友，你说的，我都信。</p>
我现在也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当初问过我，我们会不会变成敌人，我现在也如此问你！”</p>
“当然不会了，我们是好友啊，是生死之交啊！”宋达急急回答。</p>
他们一起烧过翰林院，一起蹲过牢房，</p>
他们曾一同策马，一同饮酒，关起门来骂过人，也曾挽起袖子一起打过架。</p>
他的的确确将他们当成是至交。</p>
傅冽呵笑一声。</p>
他不是小孩子，他没有那么天真，他知道温凉变成后傅凉后会带来什么结果。</p>
三哥想要那个位置，温凉会不想吗？</p>
他能在围场为了义气帮温凉出手，可他心里永远都向着他三哥。</p>
若三哥有朝一日让他与温凉拔剑相向，他一定不会犹豫。</p>
“那若让你在温凉与我之间选一个呢？”</p>
宋达怔住，他不想做这种选择。</p>
如果温凉与傅冽打架，他一定会帮有理的一方，为什么一定要做出彻底的选择呢？</p>
宋达的犹豫让傅冽心中最后的期望也消失了，他冷冷一笑，自嘲的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也知道温阳的选择了。”</p>
再问下去也不过自取其辱了，就像他一样，友情终究还是比不过亲情。</p>
傅冽的强势激怒了宋达，“傅冽，你给我站住！</p>
从刚才你就在自说自话，你之前不是说过，就算咱们立场不一，我们出门打架，关上门还是好友不是吗？”</p>
“谁知道呢，你就当我食言了吧。”傅冽语气落落，似有着说不出的疲惫。</p>
想到以后，他甚至只想逃避。</p>
见傅冽要走，宋达追上去抓住了傅冽的袖子，“不行，今日必须把话说明白！”</p>
“放手。”傅冽冷冷咬牙。</p>
“不放！不说明白我就不放！”宋达执拗着不肯松手。</p>
傅冽咬牙，抽出随身的匕首将袖子割破，“从今以后，你我割袍断义，以后你若挡我的路，我绝不留情！”</p>
“六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傅凝急得跺脚。</p>
傅冽冷扫他一眼，“选我还是温凉，由你自己定。”</p>
傅冽说完拂袖而去，傅凝又急又气，只得对宋达道：“你先回府，傅冽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去劝劝他，你莫与他一般计较。”</p>
宋达捏着那半截袖子望了半晌，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仿若茫茫海面上的小舟，当风雨来袭，何去何从根本容不得他们控制。</p>
前朝如此，后宫又岂会安宁。</p>
英国公不愿节外生枝，是以就连蒋太后都未言明。</p>
乍然听闻温凉便是珍妃之子，蒋太后怒从心起，带着蒋妃立即起身去找建明帝讨要说法。</p>
途中正碰到怒气冲冲的丽妃，讨伐大军更加壮大。</p>
沈皇后恰巧也在乾坤殿，蒋太后见了，当即发难，“皇后，哀家真是看错你了，你竟敢如此欺瞒哀家，你到底是何用意！”</p>
沈皇后委实无辜，但并未应声，任由蒋太后拿她开刀。</p>
丽妃和蒋妃也撕破了脸，对沈皇后再无往日的恭谨。</p>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简直能将房顶掀开，建明帝任由她们控诉着，最后只不紧不慢的道了句，“凉儿是朕的骨肉，朕将他送出也好，迎回也罢，都是朕的自由。</p>
丽妃，蒋妃，你们僭越了。”</p>
就算脾气暴躁如丽妃，在看到建明帝冷幽幽的目光时，也偃下了气焰。</p>
蒋太后却是不惧，只冷笑道：“她们质疑是僭越，那哀家总可以说吧？</p>
就算温凉是皇子，可他未曾接受过皇家正统的教导，随随便便就让他重回皇室，以后岂不是随便哪个妃子生了皇子都可以养在宫外了？</p>
此行简直有违礼数，哀家不认！”</p>
“母后不认也晚了，朕已昭告天下，凉儿就是我大梁皇子，堂堂良王！”</p>
“良王？”蒋太后冷笑数声，“这封号可真是好啊，陛下是不是还想将储君位置也直接传给他？”</p>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眸中寒光凌冽，“母后，后宫不得干政，储君之位就算您贵为太后也不得插手。”</p>
“好，哀家不插手，但哀家也绝不会让温凉入我皇家玉牒！”</p>
建明帝牵唇，漠然一笑，“宣亲皇叔已同意此事，母后想是没有办法拒绝了。”</p>
蒋太后转身，不再多言，只冷冷撂下一句话。</p>
“如此，那便且看哀家与陛下谁更有本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