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蒋希澈才想起来回到班级里。
童宝见他神色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被那姑娘甩了？”
蒋希澈蹙眉：“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我们根本不熟……”
童宝依旧小声安慰他，一副自作聪明神情：“没事的，天涯何处芳草？你这外形不，以后不愁找不到对象……对了，有那姑娘有联系方式没？我想认识一下。”
图穷匕见了，兄弟。
“人家有喜欢的人了，还是青梅竹马，别想了。”蒋希澈皱了皱眉。
“这么惨……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童宝显然有些沮丧，但依旧不甘心地问，“谁啊？什么样的帅哥能让那么漂亮的姑娘瞧得上眼？是咱们学校的吗？”
蒋希澈想起那张脸就头痛，实在不愿意多说：“隔壁30班，花鸿黎。”
“啊？！”先前两人的窃窃私语没被听到，但童宝这声实在太大了。
台上语文老师朝着后排投来了充满杀气的目光：“童宝是吧？老老实实听课，别耽误你旁边蒋同学努力！人家成绩还不如你，你找他说话干什么？”
虽然被点名批评的是童宝，但蒋希澈觉得似乎是自己受到的打击更大些。
*
“花鸿黎？那人除了脸蛋帅了点儿还有什么好的？！余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自从一下课，童宝的哀嚎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知道了对方叫“余生”，就一口一个“余姑娘”地喊，听得蒋希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甚至在两个人一起到食堂吃饭的路上，童宝依旧法“释怀”。
蒋希澈心想：一个“桀骜少女”，一个“不羁少年”，如果不是因为花鸿黎喜欢男人，这不是适配度拉满吗……
他没想出来怎么安慰童宝，只能默默看着他“化悲痛为食欲”，硬生生炫了三碗饭。
情绪激动依旧能够记得荤素搭配，能长这么高的个子，真不是平白故的。
“别唉声叹气了，人家长得帅成绩还好，有人芳心暗许是正常的。”
蒋希澈最看不得这种因为一点情感上的事儿长吁短叹的矫情人，忍不住吐槽：“你先改一改那写得跟虫子爬没什么两样儿的字吧……没点文学素养还追女生？”
充满“真知灼见”的“肺腑之言”却引来了童宝怨怼的目光。
童宝烦得连连摇头：“当初我要是知道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我绝对换条方向努力……不行，蒋哥你得带带我，我好好练字！”
蒋希澈又塞了一口糖饼，芝麻渣粘在了嘴边，他不耐烦地拨拉掉了，只可惜不能拨拉掉童同学不切实际的幻想：“换一个吧兄弟，这真不是你练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余生这样的女孩儿一看就不会喜欢你这种……”
看了眼童宝委屈的眼神，他没忍心说出“呆头呆脑”这几个字，这年头还相信一见钟情的也不多了，还是保护一下“孩子”单纯的心灵吧。
看着童宝真诚寻求指点的眼神，蒋希澈改口道：“她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有点挑战性的，你太老实了。”
“是，我姐也总说我老实巴交。”童宝倒是挺会自我安慰的，话题一下被引开了，“我有个姐姐，跟你讲！老厉害了！我爸妈总是让我跟她学着点儿，当初她保送了P大，我爸妈天天觉得我应该再创佳绩……对了！你说我要是成绩再好点，小余姑娘会不会有点欣赏我！”
蒋希澈泪洒心田：余生要是知道了童宝一口一个“小余姑娘”这么叫自己，估计早被吓跑了，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他。
不过童宝提到了保送P大，蒋希澈又想起了花鸿黎。
作为文科生的蒋希澈当初没有太多关注，虽然他知道花鸿黎后来选择了物理竞赛这条路，但是没有打听他最后保送的是否顺利。其实他挺好奇花鸿黎为什么在大学会选择法学专业，蒋希澈以为他会当个科学家。
可能是人生选择向来难以预料吧……
对于这个选择，应该有不少人当初试图劝阻他。但以花鸿黎的性格，未必在意。
又想到了花鸿黎最后和自己说的几句扎心的话，蒋希澈有点犹豫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继续约他补习。
“跟你有什么关系……”虽然蒋希澈知道这句话说的对，他也原本没兴趣打探别人私事。但经历了汤河和生病照顾这些事情，他总觉得花鸿黎和自己的关系应该不止于普通同学。
可能是自己栽进去了吧……包括余生说的那句“现男友”，也让他想了很久……他们绝没有那么亲密，是自己自作多情。
花鸿黎的话点醒了他，让他清醒了一点，只是依旧有些怅然。
他不由得自嘲——自己作为一个穿书的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等花鸿黎遇到真正适合的人，他只需要稍微配合一下系统，见缝插针帮助两个人促进一下感情，把本书缺失的感情线填好，依旧回到现实中当他的网文作者就挺好。
可能是这几天下来的感受让蒋希澈的想法有了细微的变化。余生、“老佛爷”、童宝、花大伯……他们都太真实了，他早就不仅仅将这里当做完成系统人物的情节，而是在认认真真弥补自己高中时期缺失的东西——当初的他太急功近利，朋友、爱好、亲情……他关注太少。
回到座位，身处埋头念书的同学之间，蒋希澈也难得地投入了进去。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恍然回神，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走出班级的时候，他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花鸿黎晚上补课的事情。
他苦笑，还是把老年机揣回了裤兜。既然花鸿黎不想见他，他又何必上赶着去帮这个别扭的人。
指望狐狸感激人？蒋希澈暗暗嘲笑自己的愚昧。
可拐进楼道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靠在走廊的扶手上，书包放在脚边。正是花鸿黎。
蒋希澈皱着眉走上前：“你等我？”
花鸿黎抬起头来，神情有点委屈。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说那样的话，还指望我看你可怜？”蒋希澈神情冷冰冰的，自认为表现的很冷酷。
“不好意思。”花鸿黎刚开口的声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
若不是蒋希澈已经是28岁有些社会阅历的人了，并且论在传闻还是现实中都见识了花鸿黎的表现……没准还真的会信他！
但早就对花鸿黎有良心这件事死心的蒋希澈只是冷哼了一声：“走吧，回我家补课。”
都是千年的狐狸，话什么聊斋？蒋希澈下定决心绝不再同情这个“花狐狸”。
如果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那就别说了！
花鸿黎不知道是哪根弦搭了，此时格外乖顺。说走就走，耷拉着头从地上捡起书包，跟在了蒋希澈身后。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花鸿黎自觉地走到车棚里，蒋希澈以为他最起码会帮自己把他的车也推出来——结果他只推了自己的车，还堵住了路，不让蒋希澈进去推车。
“干嘛？”蒋希澈已经有点生气了，皱起眉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帮我推，还不许我自己推出来？”
“我带你吧……”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花鸿黎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委屈和脆弱。
“呵，花鸿黎，你这搞得是哪一出？”蒋希澈被气笑了，真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下午还说什么“关你屁事”，一转眼就上演同学情深的戏码？
花鸿黎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看了一阵子，又心虚一般地挪开了视线。
真会演啊……
蒋希澈翻了个白眼，不过天黑，花鸿黎应该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