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羿承冲锋着，身上的伤让他动作越来越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要倒了，这军心就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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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下一场，他被人扶着回来，婉宜一言不发再给看伤。</p>

她下手特别重，说：“再去一次，去一次，你就可以死在那里了。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p>

杜羿承不知怎么想到她这些天的照顾，第一次朝她露出笑来：“如果是这样，我想在再去战场前跟你说，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做不了英雄。即便做不了英雄，我还是得去，我要是不去，这整个营就完了。”</p>

婉宜一愣，不知不觉间，动作都清柔了。</p>

她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一直陪着他到再次上战场。</p>

杜羿承早就发回要求增兵支援的战报，但是从那边赶来起码要一天的时间，所以他还得再坚持过这半日。</p>

眼前再是血色，锋火。</p>

杜羿承看到围起自己的敌阵，抬头看着天空一笑。</p>

他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可是即便再回不去，他也要拖住他们的脚步！</p>

他领着余下的不到百人，誓死抵抗，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而他知道自己也要坚持不了。</p>

就在这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柄刀朝自己头颅砍下来，可是疼痛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到来。他听到叮的一声清吟，有一只箭击飞了那柄刀。</p>

他此时连站都站不住，侧头看向箭袭来的地方，他看到了抹白色。</p>

血污与黄沙交染的战场上，一个白衣姑娘就不远处。</p>

他脸色微变，好在他看到她后边有许多的士兵涌了出来，他朝笑。婉宜当然也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他居然还朝自己释然的笑。</p>

他有什么释然的，他做梦！</p>

婉宜想也没想，大喊：“杜羿承，你这狗雄，你这命是欠我的，你给我滚回来！”</p>

杜羿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想，这姑娘真是很凶。</p>

他对不住的人又要多一个了。</p>

杜羿承知道自己死了，他看到自己的尸体被红着眼的士兵运了回去。</p>

而且他还知道自己被运回京城了，他又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她红着眼给自己拜祭，她的夫君对他的牌位生气地咬牙切齿。</p>

他突然就想笑，总算让这个沈君笑吃瘪了。</p>

然后他就跟着自己的尸体去到墓地，他以为，从此以后世人都该慢慢忘记他。可是他发现每年都会有许多人来拜祭他，他有时会坐到那些拜祭的人身边，听他们喊自己小将军，听他们说自己是英雄。</p>

可是他觉得自己不是。</p>

而婉宜每年也会来，来了就骂他，踢他的墓碑，骂他欠她的命没还。</p>

不知过了多少年，还是会很多人来，却唯独不见了婉宜。</p>

他想，她终于忘记了。</p>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一阵哭声。</p>

他抬头看去，是婉宜哭着跑来他的墓地，抱着他的碑痛哭一场。</p>

她又在骂他：“你成英雄了，你是我的英雄，但你也欠了我命，那天我就该拉住你的。我就该拉住你，即便你不去，你也会是我的英雄！”</p>

杜羿承一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哭着又走了，但当天晚上，她回来了。</p>

一身红色的嫁衣，眉如黛，唇似火，她来到自己墓碑跟前，高兴地笑。</p>

“你欠我的命，所以你就只能以身相许！以后你就是我的不，不，就是我的死！你死了，我也不能放过你！”</p>

杜羿承那颗早不会跳动的心就狠狠地跳了一下，他想问她为什么，然而眼前突然一阵金光，他再度没有了意识。</p>

仿佛过了几辈子似的，他耳边听到了声音：“——这就是杜羿承？哎呀，真是不要命了啊，门主是让他报国赎罪，又没让他自残赎罪。这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真的想英年早逝啊。”</p>

这句声音无比熟悉。</p>

他猛然睁开眼，婉宜那张比记忆里年轻许多的面容就在眼前，她一脸嫌弃自己。</p>

杜羿承喊了她一声，她一愣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p>

他就笑了，他不但知道她的名字，他还知道自己想问她，救命之恩能不能以身相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