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也是个处变不惊的性子,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言家的屋子建的很高,又临着湖,虽是夏夜,夜风过来总有几丝凉意,元夕不敢冒失,又下去拣了一件轻薄的棉纱毯子,才算老老实实的靠着言书坐下。
“怎么样,偶尔上来一回,是不是觉得风景很有几分别样的好看?”
多少个夜晚,言书在屋里对账核算,或者愁眉苦脸,他就在外头赏夜看花,与月对饮。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看着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但很多时候却远不如底下一个“仆从”过的随心惬意。
元夕嗜糖,做到这样清朗的地方也不忘将麦芽糖的盒子带上来,此刻嘴里抿了一颗,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言书笑道:“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
足够聪慧却又单纯如斯,重重磨难重重过,一道道坎下来,还能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元夕明了,道:“你那哪儿是羡慕啊,不过就是觉得我傻罢了。”
傻便傻吧,想法少一些,人也自在些。
院子里的合欢已经被移了出去,本该空落落的地界上早已被楚晋填上了一颗梧桐,也不知是从哪儿移来的,两三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样子,倒是像一颗百年老树,刨根移土的定然也要费不少功夫。
元夕目光不错的落在上头,道:“你既要走了,那些人改如何?”
他说的自是楚晋和秦敛。
“如今小皇帝对你不善,对言家也存了忌讳,便是你用计跟着他讨了赦令,难道能抱言家一辈子?”
谢韵其人,在元夕这儿实在没有留下什么好映象,单说他暗算言书这一条,就足够叫人反感了。
“楚伯年纪大了,又拖家带口的。在府里这么些年又尽心尽力,其实当时父亲在时,就有意脱了他的奴籍,给他另赐一番家业,底下的小子或读书或从商全凭自愿,只他心实,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才熬到了现在。如今,倒正好趁着这机会,放了他出去,也不拘在皇城还是在何处,好好养老也就是了。”
楚晋在言家这些年,从来就是个认死理的,当初父亲把主事的位置给了自己,他便一心一意的只认自己做了主子,如今!要换了言闵,虽也是从小一处疼大的,但心里存了结也就不便服侍了。
另一宗,言闵独自开府也有些日子了,除了府里带出去的几个贴身小厮,自然也提了管家主事上去,若是两府并了,无论是叫谁低这一头怕都是不妥。
“至于秦叔,本就孤身一人,当初苦恋一个傅堂主,虚耗了所有热情。如今守着七宝阁也算有个寄托。再者说了,七宝阁虽是元气大损,可架子却留的极大,若是辞了秦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替去,二哥怕也不好打理。”
元夕道:“秦叔自然是好的,可你别忘了,你的那些个暗卫,除却我这个统领,十之八九还认他。要是你去祁国,却将他留在靖朝,怕也是不成的,难道你竟是要连暗卫都一并舍了给你二哥?且不说你便不便利,单看他的忠心,难道就输了楚伯半点?楚伯会留心结,秦叔就不会吗?玉璃,我知道你行事都为他们打算,可好歹也要问一问他们的意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