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带了东西啊……”谢悯不明白他为何反应那么激烈,将外套丢到床上,又去扯中衣。
夏景渊狠狠皱眉,满脸警惕的盯着谢悯。
这永安府的小世子有什么毛病,尽管都是男子,也没有这样当面脱衣服的。
谢悯扯开中衣,将夹在里衣和中衣之间的书本、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献宝似的堆到床上:“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夏景渊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掏出这些东西来。
“你每天一个人肯定会聊,我就偷偷拿了这些过来。”谢悯拍拍胸脯,道:“以后你就可以看书,写字了,对了,你识字吗?”
夏景渊是夏国的皇子,自然是自幼学书认字的,但他被送来虞国时年纪并不大,就算从前接触过诗书,理应也认不了多少字,又被困在这破院里多年,会的估计也早忘完了吧?
谢悯如今十一岁,但他从三岁开始就学认字写字了。
谢悯想了想,道:“你若不是不识字,我可以教你哦。”
“……”夏景渊盯着他,沉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谢悯略微一思索,微笑道:“你就当是我看你长的好看,想和你做朋友吧。”
夏景渊言,看着他那张粉雕玉琢、精致到可挑剔的小脸,更是觉得这人在睁眼胡说八道。
他不否认自己的脸是好看的,
毕竟他虽名义上的生母就是夏国的王后,但实际他生母是夏国宫内有名的美姬舞女,他五官又大部分的遗传了生母,深邃昳丽。
可谢悯顶着他那张脸来夸自己,是不是说不过去?
夏国人面孔和虞国人相差甚远,眉眼深邃,鼻梁骨高,脸部线条棱角分明,女子生的更是浓艳昳丽,美人他见过不少,但不可否认,谢悯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
见他不说话,谢悯觉得他拖拉,风风火火的将带来的东西都扔到桌上,“来来来,我教你,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你比我还高,难道我能对你做的了什么吗?”
夏景渊打量的目光落在谢悯身上,自然不认为这个娇滴滴的小世子能对他做的了什么,反而是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放倒。
这永安侯府,居然把独子养成个小女孩似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夏景渊犹豫的空隙里,谢悯已经一把扯住他袖子把他拉到旁边坐下,道:“我先磨墨,等会教你认你的名字先吧。”
他不吭声,坐姿板正。
谢悯余光一瞥,忍不住咋舌,这养在这种地方的小质子居然都比皇宫里的那些个小皇子小公主更遵守规矩礼仪。
“你叫什么名?”磨好墨,谢悯问。
夏景渊犹豫了下,许是觉得瞒也没用,谢悯随便出去问一下都能知道,便报上了名字。
“你自己的名字应该会写吧?”谢悯用毛笔沾上墨水问。
夏景渊顿了顿,理直气壮道:“不会。”
“那我先写一遍,再慢慢的教你一个一个的认字。”谢悯已经做好了他大字不识一个的准备,铺开纸张:“夏景渊的夏便是夏天的夏,先一横……”
依次写完三个字,谢悯看着自己还算工整的字句,满意点头,看向夏景渊:“你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什么,我的祝喧榕,榕树可向四面茂盛延伸,主体枝干与绿叶交织,一树便似丛林,因此有‘独木成林’的说法,爹爹说希望我日后能像榕树一样高大挺拔,坚守自我。”
结果却把他当女娃娇养着。
夏景渊:“没有任何含义。”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含义,景字本为日光,明亮之意,渊则为知识渊博,大抵是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光明磊落、富含诗书知识的人。”
夏景渊扯唇冷冷一笑,没说话。
“来,你写一下。”
谢悯将笔递给夏景渊,“你照着写应该会吧?”
夏景渊没说话,拿过毛笔打量了下,握拳拿住,落笔夏字上面那横,结果一条直线被他写成了歪歪斜斜、两头粗细不一的一笔。
谢悯惊呆了,这不识字就算了,照着画第一笔也写不直??
他倒不是瞧不起夏景渊,而是觉得替他不值,堂堂一国皇子,竟沦落如此境地。
说白了他就是两国战争的牺牲者。
谢悯莫名觉得同病相怜,一时起了怜惜之心,一把握住夏景渊的手,“我来教你吧。”
“……让开。”夏景渊沉声道。
“哎,别这么排斥我啊,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
谢悯发现自己简直天生的八面玲珑,巧舌如簧,虽才十一岁,但夏景渊这样的闷葫芦根本不也是他的对手,三两句就被他堵的没话,只能被他抓着手落笔写字。
夏景渊剑眉紧蹙,他比谢悯高上一些,谢悯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有些艰难,最后干脆让他坐下,谢悯站着,撸起衣袖,葱白细嫩的小手握住他略微黑一些、糙一些的手开始左右上下勾写。
一起写出来的字比谢悯自己写的差了点,但也不难看,谢悯赞道:“你看,一学就会的。”
说罢,他又带着夏景渊写了几遍,松开手示意:“好了,你自己练练。”
夏景渊又拳头式握住笔,谢悯及时纠正,“不是这样握笔,这样,食指……”
强制性帮夏景渊调整好握笔姿势,谢悯才开口让他写。
夏景渊动作看着非常生疏,艰难照着纸上的字写了一遍。
东倒西歪,像三个醉倒的酒鬼,还各有姿态不同,一个趴一个蹲一个躺,勉勉强强能认出是“夏景渊”这几个字。
谢悯盯着看了两秒,竖起大拇指:“已经很棒了,多练练,一定能写的更好看!”
“……”
谢悯的时间有限,他得赶在祝云飞找他之前回去,于是拿过毛笔又写下了“祝喧榕我你他们朋友玩”十个字:“我得回去了,你跟着这些字练,我明天再来找你!”
夏景渊瞥了他一眼,“你一个侯府小世子岂能自由进出皇宫?”
“这不事在人为么,我想和你玩,所以我会想办法以后每天来找你的!”
“今天拿的东西有限,下次我再给你带多点东西过来,先走了!”谢悯挥着手跑了出去,在夏景渊眼皮子底下身形灵活的翻墙跃出,小小的身影顷刻间在墙头消失不见了。
夏景渊有些意外他有如此与外形不符的利索身手,默然片刻,收回视线,拿起毛笔。
握笔姿势标准平稳,一挥一落字体成型,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迹宛若游龙,似乎要破纸而出。
祝喧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