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暖洋洋的余晖洒进窗口，星星点点的灰尘好似在阳光下起舞。跳动的光落在窗边的书案上，将微微枯萎的蔷薇都引得好似活了过来。
小丫移开视线，落在一旁打瞌睡的杏儿身上。微微张了张干涩的喉咙，喑哑的声音让杏儿慌张地起身。
“小姐！你醒了！”
“水……”
细弱的声音被杏儿激动的喊叫覆盖，小丫只觉得有风闪过，随即便感觉到自己被扶起。
还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茶水便顺着干涩的喉咙溜进去。小丫这才发现身边的人是谁，刚要起身就被男子轻柔地安抚住。
“别动，你刚醒来，容易头晕。”
微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小丫不敢去看男子的眼眸，害怕会被看穿。
小姑娘微微抗拒的姿态让姚砚辞一顿，随即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阿娘呢？”
姚砚辞扭头看向怯懦的女孩，苍白的小脸在宽大的被褥中显得越发弱小，水灵灵的眼瞳中满是不安和担忧。
“碍，刚刚吃了药现已睡下了。刚才还念叨你呢，如今你也醒了，我就放心了。”
不甚柔和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关怀。小丫逃避似的移开视线，翁翁地点头便不再开口。
“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杏儿去厨房说一声，明日我再来看你。”
陌生的气息在房中消失，小丫这才放松了绷直的身躯。
“老爷真的很关心小姐，方才不到半个时辰都跑来三趟了。要不是记挂着夫人，恐怕老爷就该守在这了。”
杏儿给小丫掖了掖被子笑着感慨，清澈的眼中带着隐隐的艳羡。
小丫微微阖眸没有接话，被子里的双手不自觉地蜷缩着。
杏儿眼中的艳羡她明白，这世道多是赔钱闺女宝贝儿，儿子似乎是这世间最宝贝的恩赐。
平民百姓之家，倘若生了女儿，多是要溺死。
小丫自记事起便常常见到，那些女婴或被丢弃，或被杀死。稍稍大些，要么卖进富贵人家做丫鬟小妾。要么，几个铜板卖进青楼，也算是没有白养活。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机敏，小丫从未让人发现她是女子。脏兮兮的小乞丐，一副阴狠毒辣的样子，连拍花子都懒得搭理。
小丫见过些掳走的女孩最后被卖进青楼，造化的，能活几年。没造化的，被那喜好雏妓的人带走，再见，就是树林里的一具尸体。
有时，小丫饿的反胃，浑身被打的疼得睡不着。恨吗?小丫不知该恨谁。
是丢弃她的父母?可是他们没有杀她。
是打她的人?那是她偷他们的缘故。
有时候感觉活不下去了，小丫又不甘心就这样去死。竟也顽强地挺过了几个寒冬，活到现在，也不知是亏是赚?
大多数时候，小丫是不去想这些的。论想再多，怨再多，终归是要活过今天的。
……
“颜颜，来。”
小丫走上前拉住乔南薇伸出的双手，看着面前苍白的女人，小丫有些羡慕姚沐颜。
有人是真心关心她，爱护她，情愿为她去死。
那日乔南薇孤注一掷的面孔让小丫怎么也忘不掉，就连冰封的心都有些颤抖。
这世间，当真有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可是激动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尽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