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德皇后回顾完自己的一生,认命似得说:“我这辈子作了很多孽,但我却活到了六十岁,那老头子倒是什么都不管的就走了,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这些苦难,我想,这就是报应吧。”
虽然面对的是当今天子的祖母,因为落魄沦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但别枝任然对她同情不起来,想到这些年她和顾催那样的奸臣拐卖数少女孩童,让他们有家不能回,这种恶果,都是自己种下的。
“可你为何要选择帮顾催走这条路?”韩子潇问她。
“起初我待在蜀都很不安全,心里像是中邪般,总感觉会有人发现我把我抓回深宫去。心里越是愧疚,越是要做恶事来补偿,因为只有你做了比之前更邪恶的事,才会忘记之前发生不好的事。我从宫中出来没几年,顾催就发配徐州节度使,在这儿扎根后,俸禄也没有往年多,所以我会利用女人的身份将他们骗来,从人牙中赚取利益。”长孙氏面容稍有愧疚,很快就被一抹平静代替了。
别枝听了这么久,倒也没听见她和曹英有什么关系,便问道:“那你又是何时与曹大人有了联络?”
长孙氏抬起眸子,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可又稍微蹙眉想到什么,回答别枝的问题:“我能说的就这有这些,其他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了。”
柳淮凤知道她在偏袒自己的侄儿,其他人不知道这层关系,但他知道,这件事东窗事发能牵扯的人都死了,唯一活着的还有曹英,甚至还有卞安炜,但是她一个都没提。
柳淮凤忍着二十年的仇恨,咬着牙说:“我知道曹英是你的侄儿,所以你不想连累他,但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女公子,是你的孙女?”
齐德皇后手中的瓷杯掉落,茶水洒满檀木桌,原本傲雪般的眸子变得震惊起来,脸上的皱纹也开始颤抖,她竟然是她的孙女?!怪不得齐德皇后见别枝时,总赶紧她长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原来是血脉关系在这里!
柳淮凤继续补充道:“我想你侄儿应该没有告诉你,她是当今富安长公主的女儿吧?”
富安长公主!那是她为玄恩皇上生的第一个孩子,她竟然...绑架了自己的亲孙女!原本还算镇定的长孙氏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皱着脸哽咽起来,她想去牵别枝的手,但别枝却本能性的把手抽了回来。
“张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长孙氏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孩子,埋藏在心里好几年的愧疚终于爆发出来,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孩子!祖母对不住你!我...我没想到会是你...我真的路可走了!顾催生前就和曹英走得进,所以在知道我没死的时候,甚至一口一个姑父叫着,他和顾催私底下经常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与买卖,其实就是利益相互牵扯,顾催不敢不听他的,生怕他会揭发我的存在。但先帝逝去,张绍掌权,曹英就在我儿子耳边吹风,就像当年顾催在玄恩皇帝耳边谗言一样,将原来皇上身边的那群大臣都支配去了外州,包括顾催。我和顾催都没办法,只能一边跑到徐州一边继续做着人口买卖的勾当,那老头其实并不是想与朝廷对抗,他只是憋屈自己在朝堂献身那么多年,最后被最亲近的人给算计了...”
可是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了,在场的人都不会同情他们的遭遇。
柳淮凤这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来算心机、玩心机的人一直都不是顾催,而是曹英,他拿捏齐德皇后的身份,要求他们任何事不得反抗。绑架别枝这件事也是这样的,他只让他们做,全然靠利益说话,这就是曹英的手段。
但又和卞安炜有何关系呢?
齐德皇后眼泪婆娑的看着别枝,担忧地问:“曹英...他为何要将你卖去越国?”
“我偷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别枝见这里人多,不方便将实情说出。
齐德皇后摇头:“玩不过的,曹英这个人颇有手段,就算我今日将他供出,他也能明哲保身,我本以为顾催死后我可以去蜀都投靠他,但他却始终和我撇清关系,生怕让人知晓我的身份,后来不知为何又将我送回了徐州。”
韩子潇和俞别枝知道,那段时间越国正在打击人口买卖的人牙子。
齐德皇后眼光始终在别枝身上,充满了愧疚、心疼、感慨,这孩子眉眼跟她母亲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还好她从苦海中逃离出来,要是被富安长公主知道是她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卖出去,她这辈子恐是连地狱都进不去,只能当一只野外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