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斜挂，倾洒的银光如絮似雾。
瀛渊缓步走出隐仙谷时，恰逢收到召令后匆匆赶至此地的姜离。
“参见魔尊。”
姜离半跪行礼，探头看向瀛渊身后幽暗深邃的山谷。
“魔尊，可探到烛魔剑的位置？”
瀛渊下颌轻抬，示意姜离起身，淡淡道：“在弱泉泉底，有上古阵法封印，我，解不开，你要去看看吗？”
姜离神色慌乱地挠了挠后脑勺。
“魔尊，还是别拿我说笑了，我体内的魔息可不能像你的一样能够自由控制。我猜这隐仙谷内必是结界密布，若是贸然进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还不算蠢，”瀛渊右手轻抬，幻出一精致的卷轴放至姜离手心，“这是阵法的模样，你看看能否解除。”
姜离迅速将卷轴展开，乘着月色仔细研究半晌后，点头。
“既然是上古阵法，那自然得需要上古神器才能解除。可如今那些神器散落各地，历经万年，早已没有踪迹，即便我有法子，没神器也使不出来。”
“化蛊神鼎，可以吗？”
对视一秒后，姜离忍不住激动起来，乌黑的眼瞳里熠着灼人的光。
“魔尊，得到神鼎了？”
“没有。”
瀛渊懒散恹恹地垂眸睨着姜离兴奋不已的模样。
见他眼里的光不到一秒就倏地灭了下去，薄唇一翘，继续道：
“不过，很快就有了。”
“哈？”姜离一愣，抬眸巴望着瀛渊，“魔尊，你这是，被夺舍了吗？”
瀛渊：“？”
风声骤停，瀛渊冷淡瞥下。
姜离只觉得这一眼格外深沉，仿佛有黏腻浓稠的墨汁从瀛渊的玄黑色大氅中渗透溢出，能将人死死裹住。
莫名骇人。
但害怕战栗的同时，姜离却长长地舒了口气。
“魔尊，你还是直接下达命令吧！不要那么温和，也不要再戏耍我了……这种感觉实在是，比你暴怒杀人的时候还要恐怖。”
“……”
瀛渊敛住奔涌的魔息，“浮雨城一婴儿被种了疳头蚴，我在下蛊之人身上留了一缕灵识，你循着魔息去寻，神鼎在他手里。”
姜离思索一番后，犹豫着开口。
“能种疳头蚴的，修为定已至返虚。我不过合体境界，去抢他的神鼎。魔尊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瀛渊不动声色地轻嗤一息，眼神微烁。
“多带几只魔妖，他只要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会假装被俘，并顺便把神鼎给你。”
姜离却越发不解，“此人不但想灭了浮雨城，还会将神鼎给我？难不成……他与魔尊是旧识？是，我们的人？”
“不是，”瀛渊难得有了耐心，低声同姜离解释，“他若是以自己的名义杀灭仙族，那就是朋友。可他却以魔族的名义杀灭仙族，那他……就是敌人。”
“我明白了！”姜离一拍脑门，“这人定是想挑起仙魔两族战争？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知，”瀛渊神冷着眉眼往前挪步，“去做事。”
“是。”
玄色衣袍飘飞片刻后，瀛渊蓦然驻足，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睨着姜离。
“我，很可怕吗？”
姜离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作答，自他成为瀛渊手下魔将至今，只见过瀛渊冷眸下令，狠戾杀人。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魔将，以及手下的罗刹夜叉们全都不好过，一言不合就被瀛渊踹飞，扼喉……
有几个大着胆子质疑他决定的，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他还从未见瀛渊笑过。
所以在几息前看到瀛渊唇角微勾的弧度，才会怀疑魔尊被夺舍了。
沉默几息后，见姜离抽搐着嘴角苦笑，瀛渊深望了他一眼，继续往雅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