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旻挑挑眉,“钱力,我拿你一条命作甚。”
沉默半刻,东方旻缓缓起身,“要对付朱家的,是芷容,不是我。从今往后,你只需保护好她便好。”
“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能活多久是多久,总之,只要你在,必不能让她伤,就算你死。”东方旻已然转身往外走,只余落音萦绕不断。
花媚娘看着慢慢合上的门,那抹远去的背影,脑海中浮过巧笑焉兮,眸光干净如许的少女,忽地笑了笑,“真让人羡慕。”
…
兜兜转转。
东方旻又推开一扇房门。
门内药香缭绕,只见处处摆放着新鲜的,晒干的药材,色泽嫩黄鲜润。他往里走了走,凤眸看向正在放空的白千林。
白千林已经付了解药,影四给他下的毒并不深,只是普通的毒药,只是当时封绝经脉,他又正在运功,导致气血阻行,晕了过去罢了。醒了之后,他脑海中一直回旋着两道声音。
“若情,谈何伤?既情,奈何伤?皆为镜中月,水中花,陌上何殇。”
一道沙哑至极,如地狱恶鬼爬出,带来黄泉的低吼和呐喊。
一道清冷淡漠,似有万千情愫欲以明说,最终在女子剪水的眸里,化成一道永恒的殇,道不清,言不明,一字一句,亘桓胸腔,直至亲眼见到她死去那一刻,他都未曾说出的话语。
白千林望着漆黑夜景,远处灯火蒙蒙,打更声悠远绵长。
“在想什么?”玉如珠,颜如玉。
白千林似吓了一跳,转首,见东方旻一身淡然地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凤眸上挑,风流如花的角度,识他如此久,怎会不知他双眸满是疑问。
白千林歉意地笑了笑,难得柔和开口,“是我疏忽了。”
“他是谁?”
东方旻看着他,眸光带有尖锐冰意,薄唇含着清浅笑意,极为不搭调的表情,他却演绎得恰到好处的适度风流,何时何地,都不变的隽美晶莹。
白千林也抬眸望他,他看似随性洒脱,其实比谁都细致,缓缓道来,“朱府派人找凶手,对我们生疑,我原本是想用医仙的名号将他们镇住,谁知其内里生变,来了四个武林中人,有一人是假,杀了两人,那冒充之人说是为观赏黑莲子如何解而来。”
“此人有何特征?”
“他身形娇小,不似男子,但声音沙哑难听至极,面容被帽子遮挡,法看清,我猜测是患了什么疾病,导致后天法成长,身形和喉嗓都出了些问题。”
东方旻微微蹙眉,想了想,又道,“还有吗?”
白千林脑海中蓦然划过一句话——‘若情,谈何伤?既情,奈何伤?皆为镜中月,水中花,陌上何殇’,自醒来之后,不断回响的话语,他目光闪了闪,答道,“就是这些。”
东方旻抬眸轻扫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是如何被伤到的?”
“是我一时大意,被他乘虚而入,故以被封了经脉。”
东方旻凤眸微眯,漆黑的瞳孔幽深边,半晌,才站起身,“好生休息罢。”
紫金色长袍行动间飘荡波纹,几个起伏间就走到了门边,白千林静静看着,似在思考,又似不过就是简单望着而已。
东方旻轻轻喟叹,那一年,小河堤,画舫船,夕阳春雨灰蒙蒙,男孩女孩被人扔下画舫,落水后男孩拼死护住女孩,他一时兴起,救了两人,时光流转变迁,花开花谢何许季,世事终变,经年不再来。
“千林,明日,你回域修山罢。未有召,莫出世。”
白千林仿若雷击,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起来,明有暖裘覆盖,却恍觉冰冷至斯,他猛然抬头,低声唤,“东方…”
门扉已空,再人。
他握拳,青筋露,指节葱白近乎色,几近十年情谊,明知东方旻最法忍受背信生疑,最哀恸于他信任之人负他,他却不曾言明——只因他不想说,不愿说,不忍说。
缓缓吐气,白千林起身收拾,他原本就未曾重伤,不过片刻就可以恢复,只是心中有疑,便懒得起身。
黄烛光,红木桌,狼毫笔,白千林提笔书信。
…
会城当夜极为‘热闹’,沿河的贫民村突发大火,而城中又有一间民居也因走水被烧毁,家中三人一人幸免。会城霎时人心惶惶,先是多年不遇的洪涝,接着会城司使之子被废,又是莫名其妙起了三场火,其中就连凤府的粮仓也被烧。
人人紧闭门窗。
会城是否遭遇大变天灾,流言四起。
一晃过三日。
三日内,朱付华派人紧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之余,也将会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什么普通的女子带着一名长得很可爱的孩子,他将城中所以六岁以下的孩子带到朱宇昌面前,让他亲自来认,结果没有一个人是!
朱付华这几日怒火攻心,朱宇昌是他仅有的独苗,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日日看着,心中的火越烧越烈,终于也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