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芷容很自然地抬起手,“我要起来。”
语气淡淡,音色有些低哑,双眸哪里有刚刚睡醒的迷蒙,清明如水。
东方旻挑眉一笑,自然而然地将某人扶起来,哪有人余毒未清初醒之时双目就如此锐利的?这女人不仅不像个女人,甚至还不像个人…
这头凤芷容喝了两杯茶,还没开口,那头婢女就已经抬上一小桌饭菜,在旁边候着。
凤芷容来者不拒,笑眯眯地招呼着小婢女将饭菜摆到床边来…
东方旻伸手接过精致的小桌,弯身,亲自装好。看得到日光细碎,银光金色一片,洒在他微弯的背部,洒在他细长卷美的指尖,洒在他如墨披散的发丝间。
小婢女双手空空,傻了,不知道该帮忙还是该退下。
凤芷容杏眸微张,也有一瞬惊异,惊异于他弯下的膝盖,低垂的眉宇专注地摆弄着手上的木活。
再回神时,婢女已然不在,他将碗筷摆好,为她盛了一碗粥,试了试温度,才抬首对她笑笑,“近几日饮食要清淡些。”
凤芷容呆呆地接过银勺,吃了两口,脑回路才恢复正常,“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米已经派完,要巡视什么都已经巡视完,戏演完了,不是该散场了么?
东方旻挑挑眉,勾唇笑道:“因芷容梦中都在唤我,东方如何能离呢?”
“监国公…”
“嗯?”
“何弃疗?”
凤芷容丢了一句某人听不懂的话,认真喝粥。
东方旻含笑看她,她可从不会对他说好话,此语必是恶言,说多了,他也不在乎多一句少一句。
…
“她的丈夫离世,被恶霸强掳,我将她救了下来。”凤芷容慢慢爬下床,伸了个懒腰,几日未动,骨头都有点疼…
花媚娘也不拦她,含笑立在一旁,见她似是很想动上一动的样子,便开口建议,“芷容姑娘,这几日武睿都和小桃在一起,如今在前边的院子里采花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也好。”
院内的花并不多,夏日凉风习习,倒是草木青青,极为茂盛,两个孩子美其名曰采花,实际上是在树荫下乘凉野餐。
夏武睿小短手奋力地一动一塞一扭,努力地要把今早晨采到的花编成花环,而小桃心灵手巧,早就编好了花环,坐在一边指导他,“睿睿,要往左边扭…两捆在一起…对…就是这样…”
语音语调依旧是有些怪怪的腔调,但是声音听起来依旧是让人觉得如泉水般温和,让全身的毛孔都舒畅开来。
凤芷容立在门边檐下远远望着,浅浅地笑了笑。
日光正盛,两个孩子在老树荫中,凉席之上,摆弄着刚刚摘回来的满地花草,又粗手粗脚,又小心细致地编造着一个美梦,梦中天真忧,欢笑常在,朝堂,人心,背负,承受,只有一刻却拉成亘古之久的愉悦,在眉梢处,唇角处,如同真正的孩子一般,嬉戏欢笑。
加上之前在皇宫中的相处,三月有余,却首次看到,夏武睿笑得如此真诚而洒脱,她忽地,眼眶有些热。
夏武睿终将花环弄好,首次作战,作品算不上极好,边角处还要几朵被蹂躏得皱巴巴的小花,他却觉得极好,乐呵呵地举起花环,“小桃,你看你看,我弄好了。”
抬起之余,夏武睿眼尖地发现檐下站着的凤芷容,噌地跳了起来,撒腿就跑过去,那速度,快得吓了她一跳,忙不是迭地伸手去接…
掌心触感柔软又坚硬,凤芷容抬眸。
见得夏武睿气喘吁吁,额间大汗淋漓,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银白牙齿,耀眼笑意。
掌中是有三四朵皱巴巴小花的花环,似有暖流灌溉,流淌胸腔。凤芷容又递给他,笑意清浅盈动,似玉兰初开,香气萦绕,她道:“睿睿替我戴上可好?”
夏武睿小手一把抓住,包子脸笑得眼睛都只余一条缝,乐呵呵道,“好!好!”
凤芷容蹲下来,夏武睿小胖手左摆右摆,几次花环要掉不掉,努力一塞,才将其安安稳稳地固定在了凤芷容的头上。
小桃也跟着夏武睿跑了过来,她手中的花环比夏武睿的精致许多,花是花,环是环的,一朵朵绽放的鲜花似镶嵌在叶间,嫣红淡粉浅紫嫩黄,盛开在她小小手中,她看了花媚娘一眼,又急忙低下头。
那边夏武睿经过顽强地斗争,已经把花环安安稳稳地套在凤芷容的脑袋上了,小桃才慢慢递出自己手中精美的花环,给花媚娘。
花媚娘微微惊讶,也学着凤芷容蹲下身,朝她笑了笑,道:“谢谢你,小桃。”
小桃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脸颊霎时绯红一片。当时一夜睡醒了之后,她就到了新的地方,有好吃的米和菜,可是她找不到婆婆了,她听婆婆说江湖上有很多人,会把小女孩抓了,好吃好喝地供着,然后卖出去,她当时害怕极了,饭也不敢吃,水也不敢喝,就怕什么都不知道的又晕了。
后来还是武睿来看了她一会,带她去见婆婆,她见了婆婆,才安下心来。不过武睿也是看一看她就走了,好似听说芷容姐姐出了事。她去看婆婆的时候,婆婆正在解毒,她不知道婆婆中了什么毒,也帮不上忙,又不愿离开,就在屋内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