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之后,妈妈问我要不要继续住校,眼见着天越来越冷了,妈妈心疼我来回跑怪受罪的。我回忆了一下去年顶着冷风起来去上早自习和下晚自习的滋味,决定还是继续去学校住宿,并且跟妈妈商量早餐能不能在学校吃,不回来吃了,因为一天当中最冷的就是下早自习回家吃饭的这个时间,戴着厚厚的手套都能把手冻得生疼。
妈妈同意了。不过学校食堂不是随时想去吃都可以的,只能等到月底,由班里的生活委员统一收齐了同学们的整月餐费再一起去食堂购买饭票,只售份饭,用今天的话说叫做套餐,可以早、午、晚餐单独买,但必须整月购买,比如我就打算购买整个月的早餐券,午饭和晚饭依然回家去吃。
从没在食堂吃过饭的我当时还不知道,食堂的饭菜有多么地简陋和难吃、单调。早餐通常是一份玉米面儿糊糊、一个馒头、一份小菜,小菜基本是水煮萝卜条,偶尔一两次水煮白菜或土豆;午餐基本上是两个馒头、一份炒菜,炒菜通常都是炒大白菜或者土豆,说是炒,和煮也差不多,几乎见不到油,更没有肉,纯素的;晚上则是一份玉米面儿糊糊、一个馒头和一份炒菜,菜和中午差不多一样。食堂的菜里从来没有肉,但每年初一年级会有一次生物的实验课解剖鲫鱼,这一天食堂会用切成块的鲫鱼炖菜汤,是每年食堂唯一能见到荤腥的日子。
后来,我的孩子上初中时,上的是学费高昂的私立学校,食堂的饭菜花式繁多,南北菜色皆有,肉蛋奶充足,蔬菜水果和主食、点心多种多样,但实验课却没有让孩子们亲手解剖过鲫鱼。就凭这一点,我就感谢我的母校,尽管那么穷,条件那么差,但真的是再穷没有穷教育,把有限的经费用到了充分满足教学上面。
另外,食堂还出售一种“机动饭票”,只能用来购买馒头。青春期大家都饭量大,有些同学吃一份饭是吃不饱的,就可以用机动饭票多买馒头吃,但玉米糊糊和菜法多买。
算算时间,离月底还有两周,于是我决定这两周先在学校宿舍睡觉,饭还是继续回家正常吃,下个月的早饭就在学校吃了。
这天的课间,甘雪突然跑到我们班门口找我。我暗自纳闷,她和我虽然在古典文学知识大赛和辩论赛的时候合作过两次,但性格什么的都不是一路人,平时基本没有来往,她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我茫然地走出教室,只见甘雪一脸灿烂的笑容,把手中的一本杂志递给我:“我的诗在《中学生诗刊上发表了,编辑部寄了几本样书来给我,送你一本。”
啊?这……她应该是来炫耀的吧?毕竟我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我肯定不是她正常应该分享喜悦与收获的对象。我暗自觉得她可笑又幼稚,然后礼貌性地恭喜了她,接过了杂志。
甘雪笑着转身离去了,王笑雨从厕所回来,正好看到,于是问我:“她找你干嘛?”
我挥了挥手中的杂志:“人家的诗发表了,送我一本。”
王笑雨轻蔑地拿过我手中的杂志:“切,来显摆的呗?瞅瞅,看她发表的什么诗?”
我们打开杂志,看了看甘雪的诗,我说:“写得是不。”
王笑雨却十分不服气:“不什么,文笔比你差远了。你也写一篇拿去发表,咱也跟她显摆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