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此前在宋渠那受了委屈……”</p>
齐宝珠并未把真相告知父亲，只简单编造了个“宋渠蓄养美婢冷落她，封月闲替自己出头”的故事。</p>
光是如此，便让镇国公怒不可遏，若不是宋渠已经离开上京，他定要让宋渠吃不了兜着走！</p>
对封月闲，他也算明白女儿为什么要求自己帮忙了，齐徵当即道：</p>
“她既然帮了你，爹以后就帮她把，这份恩情爹来还。”</p>
齐宝珠笑着挽他胳膊：“爹最好了。”</p>
女儿还是这么亲近自己，齐徵快慰极了，进而对封月闲的感激也真挚了些。</p>
封月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到底在他力有不逮的地方，护住了他们夫妻俩爱逾明珠的女儿，便是帮一帮，也是应该的嘛。</p>
不过封家向来强势，这一份恩情，不知何时能还了——</p>
此时的齐徵还不知道，偿还恩情的机会很快就到了。</p>
等到中秋宴要开了，齐徵才回到明光池畔，此时人已来得差不多，他一眼就看到了楚王。</p>
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楚王好似格外意气风发。</p>
齐徵和楚王因宗族恩怨不太对付，向来都绕着对方走，但今日，楚王竟主动迎上来，跟他打招呼。</p>
齐徵可不会以为楚王是好心，他当即想到，看楚王的样子，今日宴上定然有什么有利于他的事要发生。</p>
他下意识警惕起来。</p>
楚王此人，惯爱把野心藏在儒雅谦和的外表下，鲜少如此张扬，看来今日定不会平静了。</p>
齐徵寻着自己的席位，坐下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遭。</p>
藩王差不多到齐了，晋王，信王，礼王，平津王……</p>
几人地位都高，位置聚在一处，镇国公的桌案就在平津王下头，毫不费力地就听见平津王和礼王唠嗑：</p>
“……给清河说亲？她性子不受拘束，估计不想嫁人，还是算了罢。”平津王态度随意，完全不操心女儿婚事。</p>
“你瞧太子妃，哪是个不受拘束能形容的？普天之下估计都没人能拘着她，连她兄长都乖乖听她的。”</p>
“嘿，封榕一身狗脾气，在西北横成那样，手底下十几万兵，太子妃看他眼，他就不敢说话了。”</p>
礼王说着说着，面上露出戚戚然神色，仿佛自己也被封月闲吓唬过一样。</p>
“太子妃这般人物，都高高兴兴嫁人了，清河遇着合意的，定然也——”</p>
“这不是没遇着吗，你怎的搞起说亲这么婆婆妈妈的事了，来吃酒，吃酒。”</p>
礼王这才摸摸鼻子，放过清河，转而道：</p>
“说起太子妃，现下都是一家人了，晚些家宴见面，看在封榕的份上，定要好好叙一叙。”</p>
平津王嘿嘿一笑，心照不宣。</p>
齐徵在旁边一听就明白，这哪是看在封榕的面子上，这是看在封榕手中的西北军上，看在封家的滔天势力上。</p>
否则，当初怎么不见他们看在自己面子上，好好跟自己女儿唠唠呢？</p>
正想着，有其他人找齐徵叙话，他和几家世交说笑了会儿，皇上驾到了。</p>
等皇上落了座，众人这才发觉，连皇上都到了，太子殿下的位置竟还空着。</p>
楚王极受宠信，坐在左列第一席，此时他见东宫未现身，心中生疑。</p>
刚巧，他要动手，东宫就避开了锋芒。</p>
难道消息走漏了？</p>
但——</p>
他的小侄女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p>
不，他连这一时，都不会让她躲。</p>
皇上坐在上头，好似也疑惑着：</p>
“太子最是守礼不过……”</p>
“莫非是着了风？”楚王关切道，“若是群臣宴不到，也无甚紧要，但稍后的家宴，本就取了团圆之意，总不能少了殿下。”</p>
皇帝沉吟道：“洪常，你去瞧瞧太子是不是病了。”</p>
说是问，但皇帝觉得八.九不离十了，顺带着道：</p>
“若是病得不重，便用些子药撑一撑，歇一会儿，家宴还是要出席的。”</p>
他口吻宛如恩赐，仿佛恩准病人歇息两三个小时，再在微凉的秋夜里出来赴宴，便是天大的恩惠了。</p>
楚王不动声色地露出抹笑，如胜券在握，又如猫逗老鼠。</p>
他抬首看向皇上：</p>
“太子最是孝顺慈爱，从不忤逆皇上您，想来今日也是着实为难了……”</p>
他源源不绝地夸着太子。</p>
现在皇帝愈是满意太子的听话，等事发，便会愈发震怒，如雷霆万钧。</p>
楚王几句话，将皇上捧得极为熨帖。</p>
两人都笑得很快意，高兴得却不是同一件事。</p>
楚王正要再说什么——</p>
“东宫到——”</p>
他脸上的笑意一滞，猛然抬头看去。</p>
东宫来了？</p>
宋翩跹竟然敢来？</p>
还是说，自己这个侄女，根本不知道自己等下要遭遇什么，只是来迟了？</p>
只有这个逻辑能解释了。</p>
楚王在心里找好了缘由，目光却被东宫仪仗所慑般，根本移不开去。</p>
不知是不是怕着了风，太子乘的是车辇，四周围上了挡风的锦缎，看不见人。</p>
直到仪仗在明光池外停下。</p>
众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看过去。</p>
先是封月闲从车辇上下来。</p>
封月闲怎会来此？</p>
楚王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好似未察觉，或者无暇顾及——</p>
封月闲下了车辇，侧身过去，亲自扶了个人下车。</p>
能让太子妃如此作态的，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想来车上定是太子。</p>
众人都这么想。</p>
但随即，他们看到锦缎之后，款款现身的，是另一位女子。</p>
着玄色大袖衫，雪肤红唇，细眉琼鼻，袅袅娜娜。</p>
身如杨柳扶风，让人望之生怜。面如明玉生晕，五官与太子有几分相似。</p>
她长得娇弱，目光却坚定而清正。</p>
一眼扫过来，席中大多数人都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p>
最后，她的视线，定在脸色极为难看的楚王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