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他看到那个女孩双脚渐渐透明，帽檐下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瑶瑶瑶瑶！我真的没事！”
顾小婉擦掉电脑上抖动的线条，保存后点击退出。
画图的时候耳边都是恐怖故事，再画下去搞不好会出现变异。
“我已经在准备下家面试了，真的不用这么为我操心。”
失业时能得到来自闺蜜的关心是一件暖心的事，但如果这位闺蜜的安慰方式是讲恐怖故事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那么对于顾小婉这种把鬼屋列入黑名单之首的人来说，要分很大一部分用于感动的精力，去对付那些被描述得奇形怪状的东西。
她委婉提过恐惧和难过都是负面情绪，得到的回答是至少恐怖故事是假的。
顾小婉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不对。
总之自从有了这么一个闺蜜，顾小婉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来电显示上备注的“于瑶”，就会觉得那些糟心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在于瑶也不是太一根筋的人，在顾小婉三番五次打断之后终于放弃了对讲故事的执着，转而替她骂领导：
“我们小婉设计的那么好看，肯定是他们没眼光！都什么审美，根本配不上我们小婉这么优秀的设计师……”
此话一出，顾小婉一巴掌拍醒还没来得及彻底关机的电脑，重新打开设计图。
身为见惯阳间风景的设计师，每次被会建议在淡蓝网纱裙领口，加彩虹色大蝴蝶结的人夸设计好看，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而给那种建议的就是她的头号粉丝于瑶。
不仅如此，于瑶还一本正经地问过为什么不在亚麻风衣上系黑白重蕾丝边的腰带，在自告奋勇陪她了解设计领域时，画了层层叠叠的动物脑袋，拍着胸脯说看别人设计的衣服就是这样。
顾小婉印象里没有这样的惊悚画师。
在那之后，被于瑶夸设计好看就成了继鬼屋之后第二恐怖的事。
盯了几秒设计图，顾小婉确定以她目前的水平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起身去了右边的壁挂书架。
书架只有两层，对于一位正处于自我怀疑、迫切需要大量学习资料的人来说显然不够，抽了几本时装杂志后，她暂时视打抱不平模式的于瑶，回到刚才书桌的位置，俯身从床底揪出一个纸箱。
“对了，反正现在没事了，不如好好放松一下？正好我明天休假，去爬山怎么样？听说春天最适合爬山了，咱俩快一年没出去玩……”
纸箱里的书翻找起来困难得多，秉着不能总冷落闺蜜的原则，顾小婉一面专心致志地把书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一确认，一面时不时念着“嗯嗯”、“是啊”、“好的好的”，偶尔沉默久了，反应过来也会匆忙补上一句“哦哦好”。
这几个万能回答完美实现了一场毫违和感的交流。
当她打量着从箱子旁边捡的鱼鳞形金属片，思考其来源的时候，已经和于瑶约好在这个草还没长全的三月中旬，早上七点见面，转四趟公交去三十公里外爬山。
另一边的于瑶十分疑惑，为什么她的好闺蜜会在公交车这个选项上特别急促地说“哦哦好”，而在提议她开车来接顾小婉或者打车的时候，空气都非常安静。
思来想去灵光一现：一定是因为失业，在担心经济问题，又不愿意麻烦她开车。
长久的友情都是双向付出，而小婉没有车，这方面付出不了，可能产生了落差感。
有道理！
通话结束后，于瑶打开聊天框，发了三四条刷屏消息，大意是她并不觉得开车麻烦，作为闺蜜，顾小婉可以随时麻烦她。
等了一小时，没收到回复。
唉！这个闺蜜真是什么都憋在心里。
她加强攻势，又发送了一大堆对顾小婉设计图的夸赞，让她放宽心，总有一天能挣到让她安心维持这份友情的钱，当然挣不到也没关系。
为避免夸得太笼统可信度不够，于瑶特意花了两千四百字的篇幅明确指出了具体哪里可圈可点，范围之广，从头到脚。
这一套操作成功让顾小婉再用两小时搞定设计图的计划改成重画，以一个健康的作息时间躺上了床。
有了充足的时间任由身心放松，大脑得到从那些图片里抽身的机会，一时间激动不已，热情地把两小时前被设计思路挤出去的红衣女孩、杀人魔和满地跑的僵尸再次请了回来。
顺便给了顾小婉一种通宵赶稿的冲动。
鬼知道这会儿睡着会梦到什么！
怎么可以被一点挫折打败呢？设计图有问题，当然要改啊！
她义正言辞地回书桌前拿起笔，打开手机，搜了百十来张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符纸。
嗯……画符也是画，也可以提高绘画水平！
既然画都画了，那干脆再贴了吧。